厲以寧：頹廢主義的思想妨礙了中國的前進

經濟學裡面有三種資本概念，第一種是傳統的資本概念，就是物質資本，就是貨幣轉化為生產資料，投入了廠房、機器、設備，這叫物質資本。到了20世紀60年代以后，出現第二種資本概念，就是人力資本，企業人身上的技術、知識、經驗、智慧這就構成了人力資本。人力資本出現以后，大家普遍認為是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共同創造的財富，而這兩個相比，人力資本更重要。為什麼人力資本更重要呢？因為當時60年代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后20年左右，大家看到德國，德國被炸了，可是很快經濟起來了，物質資本損壞了，但是人力資本還在，德國靠人力資本，德國經濟復興了。到了20世紀70年代左右，出現了第三種資本概念，就是社會資本。社會資本什麼意思？不是我們現在報紙上所用的社會資本的概念，我們現在報紙上到處在用，用什麼呢？就是指民間資本，民間資本叫社會資本。但是，在經濟學裡面，社會資本有它特定的含義，社會資本是無形資本。從什麼說呢？

從人際關系，有人際關系了，就有社會資本了。廣東為什麼發展這麼快？因為它有充足的社會資本，有那麼多的華人、華僑、港澳同胞，所以它社會資本充足了。浙江為什麼發展那麼快？浙江有它的社會資本，因為它的同鄉關系，同家族關系，都是社會資本。現在人們漸漸認識到社會資本的重要性，所以到處有校友會，同學會，還有同鄉會，因為知道要尋找自己的社會責任，去發現自己的社會責任。但是，社會資本中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信譽，就是剛才講的誠信。如果你有誠信，哪兒都可以碰到你的同鄉，或者同學，碰到你的熟人拉你扶你一把，這樣很快它經濟就起來了。沒有誠信，實際上是沒有社會資本，這個問題正是我們講社會資本最重要的一點。

社會資本的重要性也表現在這樣的地方，就是說它表明了經濟活動、社會活動都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問題。你有信譽，別人會拉你一把，如果你沒有信譽，你朋友再多也不成為朋友了，因為人家都不相信你了。所以，西方有一句重要的話叫你騙了所有的人，最后你發現你被所有人騙了。如果一個官員，一個領導人隻聽那些假話就高興了，全都跟你講假話，你不是被所有人騙了嗎？道理是一樣的。所以說，在今天我們講社會責任，應該牢牢記住，它是兩條底線，一條底線法律底線，任何人不能違背，不能突破法律底線。第二個底線道德底線，一定要僅守道德准則，如果道德底線破了，沒有人跟你來往了。所以，這是對我們講社會資本問題的重要性。

另外，我們經常談社會責任的時候，要記住這樣一點，社會責任跟宗教有關系，或者跟信念有關系。宗教主要就是講人的天職，天職責任感解釋一個什麼問題？解釋為什麼資本主義在16、17世紀的時候，在荷蘭跟英國興起，各種解釋有它的一套解釋，這種解釋也是可以說明一些問題。當時宗教革命叫清教，不是到教堂裡念聖經，唱贊美詩，它也不是說讓你進修道院，也不是說你把錢捐給了政府，都不是，人的責任在哪裡？天職在那裡？勤奮勞動，積累財富，創造事業。你隻有拼命的干活，這樣積累的財富就是你的天職，這樣就產生一種不斷的前進的動力。清教徒生活是很刻苦的。所以，社會責任問題一定要有信念，宗教有宗教的信念，每一個政黨有政黨的信念，一個民族有民族的信念，有這種信念它就有社會責任。

以我們國家來說，（這種信念）本來是有的，從解放一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的初期，全國上下受帝國主義侵略100年了，100年忍辱過來了。東北、西北、西藏，50、60年代初期都這樣講，但是漸漸文化大革命出現了，人的信念沒了，中國現在的危機是信念危機，這種情況下，信念從哪裡來？一種頹廢主義的思想就出來了，就妨礙了中國的前進，也使每個人沒有社會責任感。所以，社會責任感在今天來說需要有新的信念的成立來指導大家，就是能把我們國家建設的更好，把我們的社會建設的更幸福，使每個人都能在這當中發揮自主作用。這樣我相信社會責任感的問題會成為今后人們所關注的問題。

（本文為經濟學家厲以寧在北大光華新年論壇上的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