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聃：“美化趙紅霞”也是一種病

趙紅霞是誰？去年11月之前，她還是無數叫這個普通名字的中國人中的一員﹔現在因為原重慶北碚區區委書記雷政富落馬，趙紅霞開始被外界所熟知﹔伴隨更多重慶官員不雅視頻的被爆出，趙紅霞開始成為某種被隱喻的標簽。

緣於重慶永煌集團老板的操縱色誘，趙紅霞至少已導致11名涉及不雅視頻的重慶黨政干部、國有企業負責人被免職。現在，趙紅霞正在迅速被部分輿情渲染成“反腐奇女子”：實為某平面模特但被誤認為“趙紅霞”的照片在網絡空間裡大肆流傳，要求給趙紅霞“記大功”“發獎章”的網友聲音不絕於耳，甚至還有好事者為其杜撰出《紅俠列傳》：然犯險以區區之身除十數蠹虫，雖古之專諸荊軻，猶不及耳。百姓念其高義，贈號“紅俠”。

一場對“反腐紅俠”趙紅霞的“歌頌”運動在悄然進行。我當然理解它背后難言的中國式調侃與反諷意味，但依舊無法接受用美化的方式對趙紅霞進行評定。看得見的事實就擺在那裡，雖然趙紅霞的舉動最終令眾腐敗官員浮出水面，但其原始目的只是為了“敲詐尋租”，為自己的情人兼老總獲取可兌現的現實收益。我們當然希望窮盡手段揪出貪腐者，但這無法改變“敲詐是犯罪”的事實本質。趙紅霞首先是犯罪者，然后才是重慶反腐事件中的關鍵人，將二者的關系倒置，其實也是在將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倒置。

價值觀是社會的臉譜，也是社會的慣性所在。一部分隻關注結果事實而忽視過程正義的民間反腐態度，不得不促人反思：是什麼在制造他們相對膚淺與分化的反腐心態？當趙紅霞被塑造成公共的反腐英雄，隻能說明，反腐的日常制度安排未起到強力的約束功效，這自然隻會讓公眾慣性地以結果去評價反腐事件的正當性。如此，也自然有了色誘者被力捧為女俠的奇觀。

先有約束的大面積不力，然后才有了部分人對犯罪者的美化，這正是歌頌趙紅霞邏輯的緣由。乏力會遮蔽掉社會定義正當的眼睛，也會令我們不自覺地遺忘掉趙紅霞事件中其他的真問題。正若一些媒體所指出的，我們獵奇與津津樂道於趙紅霞與十余官員幾乎一拍即合的香艷故事，但是否去反問過還有多少官員沒有被她成功色誘呢？這或許更有利於窺見潰爛面的大小。再譬如，人們在“感謝”趙紅霞，有沒有反思她本身又是否為受害者呢？新聞中說，趙紅霞15歲就離家去讀技校，但畢業后數年間都無法找到滿意的工作，最后經朋友介紹認識已婚重慶商人肖燁，之后成為他的情人，成為肖燁等人拍攝官員性愛視頻最成功的誘餌。此種自甘沉淪，與出身農村者向上流動艱難的現狀就全然無關嗎？

犯罪者絕不是反腐的英雄，一個需要犯罪才能反腐的現實，也絕對無法讓人產生真正歌頌的詩情。美化趙紅霞大可不必，她只是一個被利用，與承載了公眾太多復雜情緒的社會性工具。記住一段典型的荒唐，就是記住一段不能再重來的拍案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