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騫：“醫生患癌率高”敲響的警鐘

湖北省衛生廳近日發布調查報告，認為武漢協和醫院3名醫生患癌與所謂“放射事故”無關，已責成醫院聯合高等醫學院校流行病學專家，對院內集中患癌醫生進行流行病學調查，盡快查找致病因素，採取有效干預措施，積極對患癌醫護人員進行救治。

調查報告否認3名醫生患癌與“放射事故”有關，其理由是說，未能發現醫生患癌與工作環境之間的有機關聯。這個結論當然讓患癌的醫生難以接受，但報告拿出了一些用以支撐結論的証據，如測實患癌醫生所在手術室與樓上疑似發生射線泄露的手術室之間，隔著150厘米的現澆混凝土和20厘米的水泥層，足以對移動式C形臂X射線機產生的X射線進行屏蔽，等等。在得出更全面、權威的結論之前，的確不能簡單斷言3名醫生患癌就是“放射事故”所致。

筆者注意到湖北省疾控中心一名官員的意見。他說，現在醫生患癌率都比較高，一個手術室裡多名醫生患癌，並不說明手術室輻射必然超標，不排除是其他原因所致。這名官員的意見，聽起來仍是在為武漢協和醫院辯解，但如果暫時跳出這起事件，而放眼醫療界的總體情況，卻不能不看到，“醫生患癌率高”已經成為一個較普遍的現象，它為醫護人員的健康狀況和生存狀態敲響了警鐘。

據報道，在廣州一家三甲醫院，近幾年醫護人員中每年都要新增不少惡性腫瘤病人，而且在崗骨干醫護人員所佔比例越來越大，2011年已佔半數。專家認為，導致醫生癌症多發的首要主因是腫瘤整體發病率的上升，但醫護人員作為負擔重、壓力大、節奏快的典型職業人群，長期過勞是刺激癌變的不小誘因。

醫護人員患癌率高，是醫護人員普遍健康欠佳的一個縮影。醫護人員長期承受著巨大的工作壓力，突出反映了醫療衛生布局不合理、資源分布不均衡的現實矛盾。一直以來，我國的優質衛生資源主要向大城市集中，在大城市中又主要向公立大醫院、重點醫院集中，而在大多數基層和農村的醫院，基礎設施、醫療設備、醫護人才要麼嚴重匱乏，要麼處於低水平維持狀態。在此失衡格局下，不少基層醫院門可羅雀，多數大醫院卻供不應求，來自各地的患者嚴重“超員”。這些矛盾集中轉移到大醫院的醫護人員身上，直接轉化為高強度、超負荷的工作壓力，使他們在體力、精力、時間上都不堪承載。

醫護人員長期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則是不少地方醫患對立情緒和尖銳矛盾的突出反映。一般認為醫護人員是強勢一方，患者是弱勢一方，每當出現醫患糾紛，醫護人員不但可能遭受來自患者一方的人身威脅或人格侮辱，而且往往會在社會上成為眾矢之的。即便在一些具體的情境中，醫護人員相較患者屬於強勢，他們如果與患者發生的糾紛，很大程度上是在替醫療體制的痼疾、弊端背“黑鍋”，體制的痼疾、弊端一日不革除，醫護人員背負的“黑鍋”就一日難以解除，他們所承受的巨大精神壓力，也就難以得到根本的緩解。

無論武漢協和醫院醫生患癌是否與手術室輻射有關，由此引出的負擔重、壓力大、長期過勞導致醫生患癌率高的話題，都是值得高度警惕的。當前，亟須大力推進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從完善全國統籌和區域規劃的層面，進一步調整醫療衛生布局，使醫療衛生資源在地區之間、城鄉之間均衡分布，努力促成醫患關系的根本好轉，為廣大醫護人員創造一個自由而有保障、加強激勵又嚴格約束的執業環境，為他們卸下沉重的工作壓力和精神壓力，才能有效保障醫護人員的健康，改變“醫生患癌率高”的沉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