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瑋：如何力避“中國家門口生事”

近日，朝鮮外務省通報，從4月10日起，朝鮮政府在沖突事態下將無法保証外國駐朝使館和國際機構的安全，建議駐朝使館和機構考慮撤離。這引發了對半島局勢升級的諸多猜測。朝鮮半島會否爆發戰爭？中國當如何應對？

筆者認為，朝鮮爆發戰爭可能性微乎其微。金正恩雖然宣稱，“如果美方肆意挑舋，朝鮮人民軍將打擊美國本土及其海外軍事基地，包括夏威夷、關島和韓國的美軍基地”，但據多名韓國情報負責人向媒體透露，金正恩已下達秘密指令，禁止朝鮮前線部隊開第一槍，“不能給韓美創造任何進行報復性打擊的機會。”美國政府一名高官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則稱：“美國並不想對朝開戰。”雖然朝鮮和美國都是擁核國家，但實力不可同日而語。朝鮮若主動攻擊美國，其后果可想而知。美國若有意攻擊朝鮮，是否可無視中俄兩個力阻朝鮮爆發戰爭的核大國的存在？似此，哪方會開啟戰端？

既然無開戰可能，雙方如此高調意欲何為？

關於美國的意圖，分析普遍認為，一是為了顯示具有可隨時以“外科手術”清除朝鮮核設施的實力﹔二是為美朝談判積累籌碼﹔三是安撫“顫栗不已”的盟友韓國。

關於朝鮮的意圖，輿論普遍認為，一是朝鮮試圖以保持核力量為前提，與美國對話。日本自民黨副總裁高村正彥4月1日晚上在BS電視台做節目時，不無調侃地表示：“這是朝鮮向美國送去寫有‘快同意參加對話’的情書”。二是認為金正恩試圖通過對外危機鞏固政權。韓國IBK企業銀行經濟研究所研究委員?奉鉉指出：“由於經濟狀況不佳，朝鮮民眾對領導層的不滿日益高漲”。

筆者認為美國絕非僅有上述意圖。值得關注的是，美國政府和輿論均認為，中國對朝鮮的政策正發生“微妙變化”，並認為中國這一“變化”使中美出現難得的“團結”。《紐約時報》4月3日發表題為《又是朝鮮》的社論，稱無論如何，中國都應該堅定執行聯合國對朝制裁，並同美國站在一起，向朝鮮傳遞信息。《華盛頓郵報》也在同日發表文章稱，中國不必像美國那樣針對朝鮮“秀肌肉”，作為朝鮮能源食品最大供應國，隻需要切斷對朝鮮的能源或食品供給。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紐蘭4日在新聞簡報會上也用了“不錯的團結”描述中美兩國在朝鮮問題上的合作，稱隻有美中深度合作，採取的措施才更為有效。

中國應怎樣看待美國的“重視”和“贊美”？毋庸置疑，放縱朝鮮有違國際准則，但積極配合美國制裁並徹底“壓垮”朝鮮，並不符合中國戰略利益。美國最強打擊力量齊集朝鮮半島，對中國安全同樣構成威脅。如王毅外長所言：“朝鮮半島是中國近鄰。我們反對任何一方在這一地區的挑舋言行，不允許在中國的家門口生事。”

我們必須清楚，生存是包括朝鮮在內的所有國家的最大利益。今年1月24日，朝鮮宣布六方會談“不復存在”，同時表示，“以后即使會有為保障朝鮮半島和地區和平穩定的對話，也不會有討論朝鮮半島無核化的對話。”朝鮮為何作此表述？英國《每日電訊報》稱，朝鮮多年來一直告誡自己的人民，將巨大資源投入核計劃，是保衛國家免遭美國入侵的唯一辦法。伊拉克和利比亞放棄核能力，導致被“帝國主義者碾碎”的教訓必須汲取。朝鮮真是杞人憂天？

那麼，如何緩和朝鮮危機？必須強調，六方會談取得實質性進展的歷史並不久遠。2008年6月26日，朝鮮正式向六方會談主席國中國提交核計劃申報書，並於翌日炸毀了寧邊核設施的冷卻塔。這樣的歷史，應該重演。換言之，在六方會談框架內，提供各方共同承諾的“國際安全保証”，徹底解決朝鮮北南雙方的安全問題，是朝核六方會談成形的根本條件，也是使朝鮮半島復歸和平的唯一出路。

（馮瑋，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海外網特約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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