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國際局勢聚焦： “新冷戰”真的來了嗎？

“西方擔心，俄羅斯正挑起一場‘新冷戰’？”2014年12月18日，俄總統普京的年度記者招待會上，一位記者直白地問道。

“西方的冷戰思維才是導致與俄關系惡化的原因”——話筒后方的普京回答。在烏克蘭問題上持“錯誤立場”、在東歐部署反導體系、對俄層層施加制裁……普京指出，柏林牆倒塌25年了，西方仍忙於在自身與俄羅斯之間，筑起一道“新牆”。

多米諾骨牌

2013年底，俄羅斯近鄰烏克蘭爆發示威騷亂，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變局，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張張倒下，連鎖反應令世界側目。烏暫緩“入歐”的決定，成為第一張被推倒的骨牌。

“入歐”還是“入俄”，這是身處地緣要沖的烏克蘭一直以來面臨的選擇困境。而就在這一年的起起落落中，核心問題浮出水面：正是西方與俄羅斯這兩股更大力量的激烈博弈，牽引拉扯著烏克蘭的局勢走向。

當親西方的季莫申科獲釋、亞努科維奇直奔莫斯科求助時，美國“看不見的手”早已伸向黑海之濱。當美國及其歐洲盟友忙著扶持波羅申科政府上台，並為其提供金援時，克裡米亞舉行公投加入了俄羅斯的“懷抱”﹔當奧巴馬對俄和克裡米亞簽出一紙制裁令，普京祭出了天然氣“殺手?”，不僅使烏克蘭面臨能源寒冬，甚至威脅到歐盟國家的能源安全，迫使歐盟直視烏克蘭這個“包袱”的重量。

隨后，西方與俄開啟經濟與制裁大戰，美國拉動歐盟、日本等盟友，以G7身份孤立俄羅斯，對俄能源、金融和國防等部門輪番“轟炸”。作為回應，俄限制對其實施制裁的多國食品進口。馬航MH17航班墜毀后，俄與西方的正面對峙再度升級。但隨著雙方各自舉証，反令事件越發扑朔迷離，調查越拖越長。

空中，海上，水下，成為曾經的“冷戰利器”北約與“戰斗種族”俄羅斯爭斗加劇的陣地。烏克蘭局勢緊張后，雙方各在黑海、波羅的海增兵，軍演秀“肌肉”，戰機紛“巡航”，艦艇頻出沒，原本的戰略緩沖區成了重兵壓境的危險前沿。北約秘書長斯多爾滕伯格稱，“北約戰機今年已攔截了100次‘非法侵入領空’的俄羅斯戰機，比去年多出去3倍”。普京則指出，俄軍演是為了保護國家利益，沒有威脅任何一方﹔相比之下，美國軍事基地遍布全球，五角大樓預算比俄高10倍。他稱，俄將抵制卷入任何地緣政治陰謀。

“新冷戰”開啟？

一年來，美國為首的西方頻頻出招，俄羅斯則步步見招拆招。普京說，西方想用“鎖鏈鎖住俄羅斯熊”，拔光它的爪子和牙齒，這種遏制戰略仍是“冷戰”時期美國對蘇聯的老一套。在俄美交鋒的刀光劍影中，西方媒體紛紛抬高聲調，呼喊“新冷戰”時代到來了。

路透社評論到，俄美關系因烏克蘭危機持續惡化，倒退至瀕臨冷戰的狀態。俄前外長伊戈爾·伊萬諾夫與英國前外交國防大臣馬爾柯姆·裡夫金德在《紐約時報》聯署刊文稱，如烏局勢意外升級，俄美不僅面臨再陷“冷戰”的威脅，還可能產生直接軍事對抗。德國《明鏡》周刊要求普京為“新冷戰”負責，美國《華爾街日報》更直斥普京為領導“帝國擴張”的“沙皇”。

事實上，本月初，全俄社會輿論研究基金一項調查顯示，目前對於俄羅斯人來說，重新爆發“冷戰”的威脅比近7年來任何時候都更現實。四分之一俄羅斯人相信，“冷戰”已在進行中。不過，如俄羅斯國家杜馬主席納雷什金所說，俄羅斯人認為，是美國“厚顏無恥且不負責任的政策”，將世界推向新“冷戰”邊緣。

然而，美國總統奧巴馬與北約秘書長斯多爾滕伯格均親口否認了“新冷戰”的說法：7月，奧巴馬追加對俄制裁時說，制裁並不意味著美俄之間的“新冷戰”，“只是一個特定議題，與俄不願承認烏克蘭可以自主選擇自身道路相關”。斯多爾滕伯格則說，北約“與俄之間早已不是完全信任的關系”。

在接受中新網記者採訪時，人民大學國際政治學教授龐中英指出，雖然當前俄美關系中存在與“冷戰”時期類似的成分、因素，但這並不意味著，兩國已進入，或者2015年將進入“新冷戰”。

他進一步指出，真正的“冷戰”是國家機器的全面對抗，包括政治、軍事、經濟、意識形態等各方面，是兩極世界的強烈對抗，當前的俄美還沒有達到這種程度，還有很多共同利益存在。

畢竟東流去

一方面，普京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將“盧布保衛戰”繼續下去，為俄經濟尋找出口。雖然普京在俄的支持率仍在80%以上，但他在記者會上指責西方以外，也鬆口表示願與之發展正常關系。他年底更接連出訪土耳其、印度等國深化合作，推行東進戰略，試圖打破美國鉗制。

另一方面，美國看似借助經濟杠杆佔據主動，但目前總統奧巴馬支持率低迷，精力被經濟、安全等國內議題分散。2015年是二戰勝利70周年，俄與西方可能要重新強調二戰同盟軍關系。俄美高層都清楚，一味對抗並非長遠之計。

此外，龐中英指出，夾在俄美之間的歐盟，由於地緣利益、能源問題，不願與俄鬧僵，就對俄制裁產生了內部分歧。歐盟“投鼠忌器”，一方面想奉行越來越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在某些方面與美國劃清界限﹔一方面要在烏克蘭問題上給俄教訓，但又擔心自身受損失。2015年，美國與歐盟能否就烏克蘭問題持續統一陣線，仍待觀察。

中國社科院俄歐問題專家姜毅則指出，雖然預計烏克蘭問題不會進一步惡化，但其內部各派勢力復雜影響交織，目前局勢還未見拐點，仍處於膠著狀態。在烏克蘭問題上，相信短期內美俄都不會軟化。

總體看來，俄美關系在退步，但兩國仍延續了“斗而不破”的風格，不會走向直接的軍事對抗，令緊張態勢失控。美國國家利益研究中心執行主任保羅·桑德斯撰文稱，在全球化程度更深、相互關聯性更強的當下，“冷戰的非正式規則和模式被人遺忘”，“讓雙邊關系變得更加難以推斷或預言”。歷史上真正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冷戰”時代，畢竟已東流去。

(責編：王書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