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威虎山》佟麗婭余男是花瓶？

《智取威虎山》裡的兩位女性人物，各司其職：佟麗婭飾演衛生員“小白鴿”白茹、新加入一位由余男飾演的“壓寨夫人”馬青蓮，相當於安插於片中的兩朵花：白茉莉與紅玫瑰，前者專司善良體貼，后者負責風情冷艷，給這冰天雪地增添一抹別樣色彩。只是，影片涉及人物眾多，我有203小分隊，敵有“八大金剛”，尤其相比楊子榮、座山雕這些重點人物，女人忽然顯得面目模糊。她們在歷史洪流裡顛簸，跟隨大部隊或帶頭大哥流竄，命運由不得自己做主，竟然有了花瓶之嫌——這在徐克電影裡殊為罕見。

回想起來，徐克那些年奉獻了多少經典女性角色？林青霞的東方不敗、王祖賢的聶小倩、張曼玉的青蛇與金鑲玉、關之琳的十三姨……如果缺了她們，真是少了半邊天，所以電影學者常常視她們為徐克電影的一大動力源泉。“女性形象是徐克電影之‘神’。”香港影評人石琪當年寫過一篇文章，把徐克與孫悟空、毛澤東相提並論，不過也說道，“在富於陽剛英雄感中崇拜女性，是徐克與孫悟空、毛澤東最顯著的分別，亦不同於胡金銓電影奉‘色即是空’的男性禪僧為神靈。”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女人在徐克片裡仍然沖鋒在前：《女人不壞》裡的周迅、桂綸鎂、張雨綺三分天下，《狄仁杰之通天帝國》裡的劉嘉玲與李冰冰百合情深……煙視媚行的是她們，睥睨天下的是她們，黯然銷魂的還是她們。女人戲，總是徐克電影的一大看點，一旦她們失色，劍膽琴心怎麼演呢，美人如玉劍如虹怎麼演呢，世界隻怕就有些寡淡了。

追究這一缺憾的根源所在，原因恐怕還是在於徐克此次翻拍的是樣板戲《智取威虎山》而非小說《林海雪原》(與《龍門飛甲》相似，此次翻拍並無太多故事上的再度詮釋，更多著力於視聽技術上的求新)。樣板戲時代的女性形象是怎樣的？諸如阿慶嫂、吳清華、江水英，有別於傳統女性的溫柔婉轉，大多衣著朴素、身形健壯、英姿颯爽，或有中性化之嫌﹔或者被邊緣化，小說裡寫到白茹與少劍波的感情段落，已被清除干淨﹔江青在《智取威虎山》座談會上的講話長篇累牘，永遠在講“三突出”，離不開楊子榮、少劍波、座山雕，涉及白茹的僅有兩三句，“白茹要急著去救孩子，可以用葡萄糖合炒面，給孩子吃。”

“小白鴿”的戲份還能增多麼？未必不行。有網友翻出小說《林海雪原》裡白茹教識字的一段，暗寫小兒女的相思情態，並不亞於言情小說。那一節寫到高波指著書上的字發問：“小白鴿，我說這是‘愛’，小李硬說這個是‘受’，到底是個什麼？”今天的觀眾對於“愛”是什麼，“受”是什麼的問題，恐怕別有體會——隻聽白茹答：“‘愛’字的中間有三個點一個橫勾，外加下面還多一撇。”“是個心！”她若有所思，卻說：“愛父母，愛祖國，愛人民，愛同志，得有心！”倒有幾分像《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女主角的口吻，“其實愛一個人應該像愛祖國、山川、河流！”

當然，樣板戲在藝術上可謂千錘百煉，嚴絲密合，今天翻拍時要在其中安插關鍵性人物，類似於《無間道》系列裡劉嘉玲那樣的“大佬的女人”，幾乎不可能。如你所見，馬青蓮的存在，一是作為考驗楊子榮能否過美人關的誘餌(“蛇蠍美人”)，二是協助楊子榮除掉殘匪的內應(“善良母親”)，余男說這個人物的設定，就像“冰塊上滴了一滴血”，可惜意象有了，卻無法承載多少功能，即使中途被斃，也不會影響劇情行進，因此更像“牆上的一抹蚊子血”，是為先天不足。

所以，《智取威虎山》裡或有豪情滿懷，卻因少了女人來攪局，總顯得不那麼徐克，不免讓人悵然若失。有人問了：電影好看就夠了，有沒有徐克特色有那麼重要嗎？老實講，對於徐克粉來說，這一點還蠻重要的——換作別人翻拍，未必有這個追捧熱情。

(責編：王書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