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中：印度妇女解放仍夜长梦多

　　上月16日新德里发生一名23岁妇女遭6名男人轮奸和殴打致死，引起印度全国震怒。据外电报道，辩护律师8日表示其中两名被告打算不认罪。有人问为何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21世纪，是否因为印度太落后了？我想谈谈自己的看法。

　　自从人类进入父系社会至今，世界各国妇女遭受男性侵略、欺凌从未停止。发达国家像美国社会时时刻刻都有妇女被强奸而无人报道，发展中国家像印度更是如此。《纽约时报》刊载印度知名女作家索尼娅·法莱罗的文章说，她从小在新德里住了24年熟知该城市妇女缺乏安全，她从来不敢爱美、打扮，后来迁居孟买才得以自由过新潮女性生活。

　　记得30年前我带了一群尼赫鲁大学中文班学生(女生占大多数)晚间乘火车从新德里旅行到印度中部参观佛教石窟。火车离开德里不久的某个车站，一群没有买票、从工厂回家的年轻男工闯进车厢。他们发现卧铺上躺着这么多年轻姑娘，马上围拢过来，对着她们高唱电影剧本中的“痞子歌”，一直到下车离去。我本来想去和他们论理、让他们停止这种侮辱行为，但学生们劝我别和他们计较。我看这些工人，大多数是善良面孔，想必在家都是行为端正，注意保护自家母亲、姐妹的。可他们在一两个人的带动下，在姑娘们面前变成一群“痞子”。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精神分裂呢？因为在传统社会，“良家妇女”都“养在深闺”，外出总有男性陪同与保护。这种传统环境造成人们歧视那些大胆闯社会的女性，男性认为欺凌她们无罪，强奸成了女人的错。鲁迅笔下的阿Q调戏小尼姑就是出自这种心态。

　　为印度公众提供文娱消遣的宝莱坞电影，总有调戏妇女的镜头，使印度男性精神分裂变本加厉。再加西方电影色情充斥，许多印度人都认为以西方为首的现代时髦社会妇女都是水性杨花、好欺负的。我所知道在尼赫鲁大学留学的外国女学生没有一个能避免陌生男性骚扰，甚至遭强奸。

　　由于市场经济使得传统嫁妆制度越来越加重中下家庭财务负担，印度女婴打胎现象严重，平均人口十男九女，社会雇工有排斥妇女现象，男女同工不同酬，这一切再加男性侵犯女性行为，让人们感受到印度有“歧视女性文化”。

　　其实男性欺凌、压迫女性是个普遍的社会问题，必须从男性的精神面貌、政府和社会舆论的严厉制裁两方面来解决。美国在后一方面做得比较好，前一方面却不怎么样。美国社会中“性骚扰”严重，军队中尤其如此。

　　印度这次民意沸腾，主要因为过去政府与社会舆论对欺凌女性的行为过分容忍。政府虽然在公共汽车上设置特别“妇女”席位，但不严格执行。遭受欺凌的妇女总是忍气吞声，被强奸也不报案，少数报案的也讨不到公道。印度每22分钟就发生一起强奸，德里一年也不知道有几千次，但整个2012年只有600起强奸案受到德里法院审理，除一起外全部判了“无罪”。这让印度的性骚扰、家庭暴力和强奸问题被正常化，被视为理所当然了。

　　印度社会舆论，包括有地位人士，把当代“歧视女性文化”现象归罪于女性衣着暴露、随意外出，甚至拥有手机也变成惹祸的原因。但这次全国愤怒抗议已被人形容为印度的“阿拉伯之春”，许多农村及传统式妇女走上街头维护女性应有的权利。看来6名强奸犯有可能判处死刑，今后社会对女性的欺凌会稍有收敛。但印度妇女争取解放的运动仍然夜长梦多。(作者是旅居美国的知名印籍华人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