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大学里,职称问题像一座难以绕过的高山,横亘在许多大学老师面前。作为其中一员,我深知职称评定的困境,亲眼目睹许多教师同行尤其是青年教师群体生存的艰辛。很多人在学术上非常有潜力,却因职称、课题和各种量化考核评价机制,命运发生了转变。 |
如果大学缺乏独立思想和多元标准,丧失人文情怀和时代使命,那么在一定意义上,一个民族的自尊、自信和自强就失去了支撑的基础
我在大学已工作12年。大学,承载着我作为一名教师最朴素的梦想——个体之梦和家国之梦。在我心中,大学是探索知识真理、塑造独立人格的地方,须以开放、理性、批判的姿态,对国家、民族面临的各种问题作出严肃回应;大学须保持某种距离感与纯粹性,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前沿阵地。在我心中,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社会思潮如何激荡,大学都应是精神家园和一方净土。
在大学里,职称问题像一座难以绕过的高山,横亘在许多大学老师面前。作为其中一员,我深知职称评定的困境,亲眼目睹许多教师同行尤其是青年教师群体生存的艰辛。很多人在学术上非常有潜力,却因职称、课题和各种量化考核评价机制,命运发生了转变。有的人刚博士毕业不久就面临巨大压力,有的人怨天尤人郁郁不得志,也有人则干脆放弃学术理想。林林总总,都映照出大学精神的迷失。
2012年4月,某大学一位副教授因没评上教授职称,推打一名女评审,引发公众对高校职称评审状况的关注。紧接着,湖南曝出职称评委在宾馆“开房收钱”的丑闻,经查实,相关人员的评审资格被终止。这两起事件让我深受触动,开始反思现行职称评定制度存在的问题。
有感于评职称之难,以及职称对教学的干扰,我决定尝试甘做终身副教授,不再纠结于职称烦恼。自从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由于心思意念不再寄望于外在的成果奖项和既有评价标准,反而使自己获得了某种独立、轻松的状态。我去做自己喜欢的教学和科研,与年轻学生一起读书、平等交流,自己钟爱的教师生活愈加快乐。我并不是一个标新立异的人。只不过,相比于那些名誉、头衔及其附加的利益而言,我更愿意面对生命的真实,更珍惜作为一名教师的职业伦理。我为自己是大学教师而自豪,而我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作为一名教师,以不负责任的态度和不学无术的谎言,浪费了学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如果知识分子不再敬畏知识、无法以学术为业,假设教师不再热爱教学、关心学生,那么大学精神也将崩塌,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缺乏对理想的坚守,我们将变得脆弱。说到底,我不参评教授的选择,只是个人的一种纠偏行动。我的选择不会影响、取代其他教师的选择,我也不否认规范的学术评价体系的必要性。但是,当这套标准催生了浮华的学术风气,助长了学术垃圾的生产,进而带来从业者的人格堕落,我们就必须有所反思和警醒。学术研究具有自身的价值和规律,不能仅仅成为实现其他目标的手段。兼容并包、思想自由,才是大学应有的本原面貌。如果大学缺乏独立思想和多元标准,丧失人文情怀和时代使命,那么在一定意义上,一个民族的自尊、自信和自强就失去了支撑的基础。
任何好制度设计,都必须认真对待在这个制度之下的个体命运。大学职称评定不是要不要改革的问题,而是该如何改革的问题,我们必须把目光转向对制度的探讨上来。我们可不可以找到一个更为科学、公正的办法,建立起更人性化的规则,最大限度地激发每个人的创新能力?
大学作为教育领地和文化场域,其价值具有超越利益得失、超越时空局限的恒久性。在我的中国梦里,建设一流大学当是民族复兴的重要环节。我相信,“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一个民族的梦想,其承载者,就是一个个具体的领域,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了这种梦想,希望以职称评定制度改革为契机,更加尊重在不同道路上奔走的人们,努力为大学创造一种宽容尊重、良性互动的环境,使每个人都能绽放丰富多彩的活力。
(作者谌洪果为西北政法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