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新春：死不了的平民与如何抵挡行政冷漠

焦作市一位建筑工人从建筑工地的升降电梯摔下后，当场死亡。要取出死者银行卡里的钱和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均需要一张死亡证明，然而让死者亲属痛心的是，相关医院拒绝开，公安机关和社区也拒绝开，死者的亲人痛心地说：人都死了，开张死亡证明咋就恁难？（12月30号《大河报》）

盘点这一年，热浪一波波，官场也是风起云涌，可引用诗人臧克家的诗来描绘：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臧克家讲的是为政者精神之死活，与之相应的当然是普通民众精神与肉身的死活了。焦作市一建筑工人因工摔死，即使有其自己的尸体为证，也为公安、医院、社区所拒绝：死亡证不能开。也就是说，小民百姓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相关部门不证实你死过，你就得永生下去。所以，“虽死犹生”在今天得到了全新的内容补充，意义外延得到了进一步扩展。

“虽死犹生”的后果是什么，这意味着你的养老账户还得继续缴钱，银行账户如果存款额度不够还得继续交小额账户管理费用，既然没有死亡证明，年度工伤死亡名单会更好看点，当地的治安数据会更漂亮一点，相关单位日子会更好过一点。黄仁宇先生所心心念念的数目字管理其实早在我国基层管理中得到了实践，选择性的实践罢。

追究事情的根底，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指向机构办事效率、九龙治水多头治理等问题，但将这起事件摆在今年这样的大背景下，却更多一丝异样的味道。

2013年高张反腐大网，中央和地方纪委从两个高度向腐败开炮。从蒋洁敏到李东生，从季建业到李崇禧，十八大后16个省部级高官被查，两个中央委员落马，进入12月，贪官倒台的声音越发响亮；从神女升迁到萝卜招聘，直到昨儿个最狠的最美的拥有尚方宝剑的女副市长落马，两个维度响起了重整吏治的最强音。然而，即使如此，我们仍然看到，收拾着腐败的官心，离散的民心仍难安然归来，不论是生者还是逝者。无数人仍然求生于城市脚手架上，一些亦然成了异乡失魂客，而失魂者却难以求得最后一程的光荣与体面。

客观地看，对于体制内的整治，其实一直没有停顿，不论是转作风、下基层的呼吁，还是旗帜鲜明的重走群众路线，都是风雷之声大作，颇令民众期待社会管理焕发新颜。然而，从一小市民视角看世界，一些地方提高办事效率呼声大于实效，一些牵涉民生领域的事情仍然是抬腿踢皮球的多于俯下身子为人民服务的。

人都死了，公安到场，医院抢救过，社区也知道，却没人愿意开出一张死亡证明。这让我们看到，即使将体制内的老虎打尽，苍蝇拍死，仍难掩基层办事部门的行政冷漠。面对死亡，也没有激活其人性中的怜悯情怀，推之于程序，却之于纪律，人人都有不作为的理由。

当然，这样的事情暴露得越早越好，引起拯救的注意也更强烈一些。让民众与决策层看到机构之臃肿，在打倒老虎之后，仍然需要激活机制活力，并非老虎一倒，苍蝇一死，天下就从升平。只有将群众路线走得扎扎实实，归拢政府机能，加快政府机构改革，且不说俯下身子为人们当牛马，只要将人们放在心头，也能赢得名勒于石头之效，即使万一鞠躬尽瘁了，也能获得臧克家“他还活着”之期许。

文/宁新春

(责编：邹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