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交,国际货币市场再度激荡:美元在开年后第一个交易日便触及9年多最高点;欧元则在5日创下2006年3月以来新低;卢布汇率不顾俄罗斯官方“危机已经结束”的宣示而继续震荡,印度首富穆克什·安巴尼因为半年来的卢比贬值而身家缩水近1/4,彭博追踪的20种新兴市场货币关键汇率指数在2014年累计下跌逾10%,到12月已经跌到2003年4月以来最低;……这一切预示了新一年主要经济体宏观经济的走势:美国经济继续维持较强复苏态势,而且有可能因此提前启动加息周期;欧元区经济跌跌撞撞,而且可能遭遇希腊退出欧元区的额外冲击;日本经济继续高度不确定;新兴市场经济则因为初级产品全面步入深度熊市和美国货币政策转折而延续2014年已经全面开始的剧烈分化时期,进入经济动荡二年。
美国经济走强,这一点自不待言;欧元区经济之所以复苏乏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人为束缚,从过高的税负,到过多的管制和所谓“社会责任”,以至于这个现代工业革命的故乡似乎已经丧失了自我发展的活力和自我调整的弹性,他的人民似乎已经丧失了自我奋斗、不断探索的勇气。至于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风险,那是因为美欧收紧货币政策通常会导致国际资本从新兴市场回流西方成熟市场,而多数新兴市场不仅自身经济社会存在众多薄弱环节,且不具备足够调控能力,西方收紧货币政策的结果往往是新兴市场的经济金融危机。最典型案例莫过于1980年代席卷发展中国家和苏联东欧集团的债务危机,之所以爆发,就是因为初级产品行情下行,以及保罗·沃尔克执掌的美联储一手制造了“耶稣以来最高的实际利率”(时任联邦德国总理施密特语)且长期居高不下,债务融资条件急剧恶化。
今天,此前十年表现优良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经济增长仍然高度依赖于初级产品部门,是2002年以来的这一轮初级产品“超级周期”推动了他们的经济增长。而与制造业驱动的经济增长相比,初级产品行业驱动的增长具有一系列无法克服的弱点:经济波动性强、加剧收入分配失衡和两极分化、资产泡沫严重、加剧社会矛盾,等等。就是那些对初级产品行业依赖性不甚高的新兴市场经济体,许多在现行国际货币体系下又存在深刻、持久的国际收支失衡压力,成为威胁这些国家宏观经济稳定性的痼疾。
更糟糕的是,许多资源出口国在此前十年景气时期养成了大手大脚挥霍的习性,在牛市期间仍然弄出持续的巨额财政赤字和经常项目收支逆差;既然财政堪称稳健、经常项目收支持续顺差、外汇储备充裕的俄罗斯也未能幸免于投机性货币攻击,那些挥霍成性的新兴市场经济体在未来的经济动荡中命运就更加令人难以乐观了。我们看到,沙特石油部门已经喊出了准备面对每桶20美元油价的狠话,普京已经公开告诫俄罗斯经济要准备面对每桶40美元油价的局面,5日油价盘中已经一度跌破50美元关口,沙特政府年末发布的预算仍然以油价80美元为基准,就这样还搞出了10余年来第一次出现的预算赤字,死活不肯舍弃过高的福利,在无情的现实市场上,这样的国家会遭受怎样的教训?
正因为如此,近两年,油价仍然维持在高位,仅仅是美联储缩减、退出量化宽松的风声,就能够在新兴市场掀起滔天波澜:经济增长急剧失速,资本大规模外逃,货币对美元汇率大幅度贬值,贸易收支恶化。这回油价已然暴跌到高位的1/3,美联储加息迫在眉睫,“狼”真的来了,他们又会如何?即使是未受前年、去年新兴市场动荡影响的非洲,他们在这两年的国际债券市场上颇为走红,但他们的宏观经济指标实际上也并不比“脆弱五国”之类强。预计今年、明年非洲经济的致命弱点就完全可能原形毕露,从而爆发比“脆弱五国”更严重的货币金融危机;非洲国家社会凝聚力的缺陷,还会给其经济震荡雪上加霜。
(梅新育,商务部研究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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