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北京市卫计委统计,“单独二孩”政策实施首年,全市申请数超3万例,申请家庭只占符合政策的6.7%,远低于预期。同样在上海,据2013年的数据,上海有200万个“双独”家庭,其中40%~50%有生二孩意愿,但之前5年之间,只收到1.5万例申请。
众所周知,人口问题长期缺乏有效的公共讨论,质疑计划生育政策的声音难以为公众所知。但随着近年“未富先老”等人口问题的突显,特别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推出“单独二孩”政策之后,计划生育的讨论空间扩大了。
事实上,在国家大行“计划生育”的同时,中国一些城市人口已经长期处于低生育甚至极低生育率水平,导致人口负增长以及老龄化加剧,生育意愿也是一降再降。以上海为例,1980年代的生育意愿是2个左右,新世纪以来降低到1.3个以内。需要说明的是,这仅是“生育意愿”,而“实际生育”数会更低。
是什么导致民众不愿意生?其实,“发展是最好的避孕药”。韩国从1962年开始全面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两个孩子”,但随着韩国经济起飞,韩国的生育率迅速下降,到1990年降到1.59。2005年至2010年,韩国妇女的总生育率,即每名女性一生所生的平均婴儿数为1.13人,不到全球平均水平2.56人的一半。和韩国一样,日本、欧洲等国也都陷入所谓“低生育陷阱”。
“低生育陷阱”是国际知名的人口统计研究学者鲁兹提出的人口学概念,即一国的总和生育率一旦降到1.5以下, 就会产生一种“低生育的自我强化机制”,仿佛落入陷阱,很难再回升到1.5以上,甚至进入“生育断崖”。鲁兹对“低生育陷阱”的自我强化机制,提出了三个层面上的解释,这个模型也可以用以解释上海的低生育率。
第一,是人口学机制,低生育率导致出生队列规模缩小,进而使潜在母亲越来越少。
第二,是社会机制,孩子从父母那里习得“理想家庭规模”,独生子女成家之后,会天然觉得独生子女是“理想家庭规模”。按北大教授穆光宗的说法:“生育文化的力量大于生育政策,低生育文化,一旦形成政策就难以干预。”而上海等大城市,又是近30年中国计划生育政策执行得最好的地区,导致城市形成“少生光荣”的“生育文化”。
第三,也就是收入对低生育的影响。按斯特林的“相对收入假说”:如果夫妇预期收入能力相对于他们渴望的水平而言更高,他们对前景更乐观,会愿意多生育。反之,就会反对多生育。生育意愿取决于“相对收入”,而不是绝对收入。所以,“北上广”作为中国一线城市,虽然绝对收入较高,但对于市民个体来说“相对收入”却不高,相反,相对于大都市高启的房价、生活成本、抚育成本来说,绝大多数市民会感到预期收入与现实相差太大,安全感、生存压力也低于三四线小城市,从而会自觉规避生育。说白了,居长安不易,生娃更不易。在将来,孩子甚至可能成为大城市中产阶层的“奢侈品”。
这次“单独二孩”的年终总结,把事情挑明了,上海、北京的生育意愿就是低,政府部门之前确有杞人忧天之处。中国都市进入“低生育陷阱”,也并非危言耸听。“发展是最好的避孕药”,但别让发展成为“绝育药”。解铃还需系铃人,政府有必要适时反思计划生育政策了。
(沈彬,知名评论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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