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难以为继,天皇退位“求关注”

2016-08-25 07:02:12来源:海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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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相比于权力本位的政党和官僚政治,形式上超脱于政治之外的天皇反而具有了更强的政治合法性和道德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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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明仁天皇及皇后美智子

日本天皇近期面向国民暗示“生前退位”,使得日本皇室的继承和传续问题再次成为日本国内外关注的焦点。

战后,在民主化改革的潮流中,日本皇室实行现代转型,但战后修订的《皇室典范》在一些核心内容上依然沿袭明治时期制定的旧《皇室典范》,包括皇位继承、皇室成员身份界定等问题。当今,日本皇室成员逐渐减少,而作为皇室血脉“合法继承者”的男性子嗣又很稀少。这使得在现任天皇年事渐高的背景下,关于推进日本皇室制度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可以预见,在天皇主动愿意退位,推动皇室制度改革讨论的情况下,未来女性在皇室中的地位很可能会提高,不过由于传统观念和保守势力的阻挠,短期内尚不能指望皇室制度发生“颠覆性变化”。

基于历史传统,男权主义一直是日本皇室制度和皇位传承中的主导原则。按照现行的《皇室典范》,日本天皇继任者应为皇室男性成员。男性皇族出生时即为亲王,在成人后自创“宫家”,享受永久皇室成员身份。女性皇族出生后即为“内亲王”,成年后被称“女王”,但无皇位继承权,而且如与平民结婚,则自动丧失皇族身份及相应待遇,成为平民。尽管日本历史上曾出现8位女性天皇,但其出现背景多为男性子嗣幼弱,女天皇作为“过渡天皇”代掌皇权,子嗣长大后多再退位,以维护男性世袭的传统。

在男权主义主导的皇室制度下,日本皇室成员不可避免地面临“人丁不旺”的问题。目前,包括明仁天皇夫妇在内,日本皇室成员在世者仅有20人。在皇位继承权方面,明仁天皇之后的第一继承人为皇太子德仁,第二继承人为次子秋筱宫文仁,文仁的儿子,今年9岁的悠仁则为第三顺位继承人。明仁天皇的弟弟常陆宫正仁和叔父三笠宫崇仁虽然理论上也享有皇位继承权,但两人年龄分别为80岁和100岁。已过生育黄金时期的德仁、文仁夫妇难再有男性子嗣,明仁天皇及其继承人之后,接下来可继承皇位的,很可能仅有悠仁一人。这意味着接下来日本皇室血脉的传承和家族规模的扩大,将完全指望在悠仁的生育能力上。同时,现行体制下悠仁的姐姐们成年后将出嫁并离开皇室,这意味着皇族所承担的各项公务职责将最终落到悠仁一人身上,必然导致他负担沉重。

皇室制度男权原则主导的另一后果,就是在“传宗接代”的目标下,男性皇族及其妻子承担了比普通人沉重太多的压力。当前的《皇室典范》禁止天皇在正宫皇后之外再纳侧室,因而为皇室生育男性子嗣的“责任”就落到了天皇的皇后,以及皇太子的太子妃身上。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平民皇后”,明仁天皇的妻子美智子在嫁入皇室后,曾因压力过大而失声数月,严重消瘦。而皇太子德仁的妻子雅子原本是年轻有为、才貌双全的现代女性,但在嫁入皇室后因长期未能生育儿子,而遭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最终患上抑郁症。在这些前例下,日本的年轻女性们将“与未来天皇成婚”看作是一种灾难而非幸运。因而现在也有人担心,到时“一人单传”的悠仁能否找到合适的妻子,因为“必须要为日本皇室的唯一继承人生下儿子”将意味着史无前例的巨大压力。而如果皇室继承体制依然维持不变,则日本皇室将真正面临“存续危机”。

在现代社会思潮强调男女平等的背景下,日本国内关于改革皇室制度的呼声也在不断上升。其主要方式是对现行《皇室典范》进行进一步修改,修改的主要争议点包括是否允许女性皇族永久享有皇室成员身份(成为“女性宫家”),是否允许女性皇族继承皇位,以及是否恢复“旧宫家”即天皇远亲的皇室成员身份。总体民意上看,超过四分之三的民众支持“女性宫家”的设立,大多数普通民众认可或支持日本“像英国、荷兰等国一样产生一位女天皇”。还有批评声称,尽管天皇及皇室努力作出亲民、开明姿态,但男权原则下针对女性皇族特别是皇族妻子们的迂腐政策和不公对待,实际上影响了皇室乃至国家的形象。大的趋势看,相对开放的西方皇室制度应该会成为日本的效仿对象。在社会舆论共识的推动下,女性皇室成员的地位至少可以得到逐步提升。

但是,皇室制度的改革也面临阻碍。主导皇室事务,以及处于政治精英圈内的保守势力目前依然坚持男性继承原则,修改《皇室典范》又属于“事关国体”的重大制度变动,因此短期内很难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而且,皇室制度的改革很可能会引起皇室成员内部之间关系的恶化。

在世界历史发展的趋势中,旧式君主制度的消亡是必然结果。但在日本,天皇和皇室的存在至少目前依然具有重要意义。战后,天皇在发表“人间宣言”抛弃“现人神”权威身份的前提下,通过在民主宪法约束下积极履行职责,与国民及外部世界密切互动,以有别于战前的方式继续成为日本国民的“精神偶像”。相比于权力本位的政党和官僚政治,形式上超脱于政治之外的天皇反而具有了更强的政治合法性和道德优越性,对于日本强化内部团结和进行对外交往,是独具特色、而且非常重要的“有益资源”。在此情况下,日本国家社会自上而下,依然会以维持天皇及皇室制度为基本共识。因此可以设想,为了解决在未来很可能出现的“传承危机”,日本的皇室制度会发生相应的改革,而明仁天皇的“生前退位”意愿,将带动这一改革发生的风向。

(卢昊,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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