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在柏林的移民和难民办公室外等候安置。图片来自人民日报 记者 管克江摄
受中东北非乱局、恐怖袭击频发、难民潮和移民涌入等因素的影响,美欧近年均大幅收紧移民和难民政策。据美国《政客》杂志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及其幕僚正在与两位保守派参议员就大幅削减合法移民进行协商。如果这一法律被签署通过,到2027年,每年入境的合法移民数量将减少一半。这将历史性地扭转了二战后西方以自由主义为指引长期推行的吸引移民和接纳难民的政策,既体现了西方的困境和无奈,也印证了西方软实力的下降。
特朗普执政后,竭力兑现竞选承诺,密集出台“紧缩性”移民政策。他颁布“禁穆令”、暂停难民项目、严打非法移民及其犯罪行为、推动加固美墨边境隔离墙。针对合法移民,特朗普也全面检讨签证制度,尤其是国内企业雇佣外国劳工的H-1B工作签证,防止移民诈骗和滥用。近期还有传言称白宫正在考虑将目前平均每年接纳移民的数量从100万左右压缩到50万左右,未来通过留学、探亲、学术访问、投资等方式滞留或移民美国的门槛将提高。
特朗普代表美国右翼民粹主义的力量,具有本土主义和排外主义特征,反映了美国中下层白人、部分右翼知识分子的诉求。这一群体自认为是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的边缘人,是多元文化主义、民权运动和宽松的移民政策的受害者,强烈要求扭转过去几十年两党精英造成的错误。按照特朗普首席战略师班农的设想,通过与白人中下层的联盟改造共和党,可以奠定未来50年美国的发展方向。部分极端的追随者则聚集在“另类右翼”旗帜下,极为担忧美国少数族群人口和比例的持续增长,极力主张全面禁止移民,梦想着恢复美国在文化和种族上的“纯洁性”,体现出浓烈的白人至上和种族主义倾向。
如果说全球化和移民对美国中下层白人的影响缓慢而深远,难民危机对欧洲的冲击迅猛而直接。在叙利亚危机助推下,2015和2016年进入欧洲大陆的西亚北非穆斯林难民和移民激增,这对饱受欧债危机、乌克兰危机折磨的欧洲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在应对危机期间,欧洲内部意见分歧、英国启动“脱欧”进程,加之恐怖袭击接二连三、与穆斯林有关的群体性事件频繁上演、极右势力乘机兴风作浪,迫使欧盟收紧难民政策。当前欧洲国家普遍加强边境管控、加大遣返力度,尤其是作为欧盟核心、经济实力最雄厚、接纳难民态度最慷慨德国从原有立场后撤,标着着欧盟难民政策的转折。
美欧面临的问题不同,但背后原因和政策逻辑相似。移民和难民问题凸显,短期看是西方在西亚北非从事反恐战争和实施政权更迭的结果,长期看则与南北差距、全球化产生的赢家输家、不同宗教和文明之间的碰撞息息相关。这些新旧因素相互交织、相互作用,导致部分中东国家和西方国家内部均呈现出碎片化、极端化和暴力化的特征。
西方抬高移民和难民的门槛,其实是对全球大规模人口迁徙的被动管理。面对移民潮的冲击,美国曾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30年代采取限制措施,后在经济复苏的带动下,成功化解了负面影响,缓和了排外情绪,并在60年代重新回到欢迎移民的轨道上。如今特朗普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全球化的世界和更多元化的社会,其部分举措引发的反弹不容低估。自由派精英、大企业和左翼人士坚守“美国精神”,认为移民不仅让美国经济更具竞争力,还代表了美国在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上的自信,不仅欢迎合法移民,对非法移民态度也较宽容。另外,数千万新移民与自己的母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多少会对特朗普的政策形成牵制。未来随着美国政党轮替,相关政策可能出现一定程度的反复。欧洲经济长期低迷,面临着在财政和军事上重塑一体化的任务,其与穆斯林世界地缘上相接,也很难像美国一样“关门大吉”,因此需要克服的挑战可能更大、更持久。
凭借着较富裕的生活水平和更安定的生活环境,西方对其他地区的移民,尤其是西亚北非的难民仍具有强大吸引力,美欧在吸纳外来人口上变得小气,无疑削弱其感召力和长期自诩的道德优势。如果西方认识到自己在中东犯下的历史性错误,标本兼治地推动稳定中东局势并促进当地经济发展,西方,尤其是欧洲面临的恐怖主义和穆斯林人口涌入的压力会逐步减轻。但如果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甚至更加恶化,西方民粹主义和极右势力的得势不仅会祸乱西方,还会波及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西方收紧移民和难民政策、清理门户、脱困疗伤不应被简单地理解为西方的自私和衰落,而是一次被动的、具有自我修复色彩的努力。
(张文宗,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政治室主任,海外网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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