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韩日本大使馆前的慰安妇铜像（图源：新华网）
近日，日韩两国政府围绕“慰安妇问题”又起争执，焦点是文在寅政府对前任朴槿惠政府于2015年12月28日与安倍政府达成的“慰安妇问题协议”提出质疑，有“推翻”之意，引起日本政府强烈不满。
根据该协议，日本在韩国成立“和解与治愈基金会”，向受害“慰安妇”支付由日本政府提供的“治愈金”。虽然日方当时宣布此协议“最终和不可逆”。但鉴于韩国民意对该协议的反对，2017年7月，文在寅下令进行调查。为此，韩国外交部专门设立了“慰安妇问题”协议审查专案组。12月27日，专案组公布了调查结果，指出该协议未充分听取受害者意见，而且对公众隐瞒了多条“保密内容”。整个谈判过程，韩方都处于被动应答地位。
笔者当时曾撰文指出，该协议是否果真如日本所宣布的“最终和不可逆转”，值得怀疑。因为，2015年12月31号韩国民调机构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约51%受访者持反对态度，高于持肯定态度的43%。2016年12月28日，即双方达成“慰安妇问题协议”一周年之际，韩国民众在日本驻釜山总领事馆前安放了一座“慰安妇”少女纪念铜像，以示抗议。2017年12月28日，日韩双方又就“慰安妇问题协议”各自说辞，这说明至少韩国方面对“最终和不可逆”并不认可。
“慰安妇问题”是深深嵌入韩国民族肌体的“刺”，是韩国民族难以磨灭的集体记忆。在35年日据时代里，整个韩国民族就如同遭受凌辱的“慰安妇”，倍感愤怒和耻辱。因此，文在寅在竞选总统时，即对该协议持否定态度，表示当选后将重新审视。下令调查“慰安妇问题协议”，也是显示他是有明确和坚定民族立场、尊重民意的政治家。
文在寅下令调查这一协议的另一个重要动因，是特朗普改变了奥巴马执政时期的亚太战略。这对慰安妇问题具有不可忽略的影响。2009年，时任奥巴马政府国务卿的希拉里·克林顿提出了“重返亚太”战略。2012年，美国五角大楼又宣布在亚太实施“再平衡”战略。按照当时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的解读，“战略再平衡”的主要目标是在亚太地区强化美军的存在、强化美军的投入、强化美军和盟军的关系。强化美军和盟军的关系要求建立和巩固“美日韩军事同盟”。因此，拔掉“慰安妇问题”这根日韩关系中的“刺”，避免韩日民族主义的对立成为美国亚太战略的障碍，是“再平衡”战略的重要内容。于是，在美国的一再施压下，曾经在慰安妇问题上对日持强硬立场的朴槿惠，不得不屈从美国的意志。按照韩国MBC电视台的评论，朴槿惠“为了尽快解决‘慰安妇问题’，最终酿成外交惨祸”。
但是，特朗普执政后，一改奥巴马的“亚太战略”，更注重打造“美日澳”或“美日澳印”关系，对解决日韩历史问题，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也就是说，在慰安妇问题上，来自美国的压力骤然减轻。
朴槿惠政府和日本达成“慰安妇问题协议”时没有尊重韩国民意，这是授文在寅以柄的重要原因。以此显示前任外交政策的失败，也是文在寅政府启动调查的原因之一。
问题是，既然朴政权忽视韩国民意是错的，日本政府在日韩慰安妇问题上所坚称的“国家间共识”是否还能站得住脚？须知国际社会处理战时妇女人权事务的原则和规范，是以受害者为中心，尊重受害者的意愿。2015年底日本政府宣称，日韩双方的协议是“最终和不可逆”，日前日本外相河野太郎也宣称，“不认为达成共识的过程中存在问题”。但是，据环球网报道，对于韩方在日韩“慰安妇问题协议”验证结果的报告中写入韩国政府对原慰安妇支援团体进行说服等“非公开部分”，日本外务省官员则表示“秘密交涉被公开令人遗憾”，这说明日本政府非常清楚，两国政府在协商过程中并未充分听取和了解受害者意见和立场，这种所谓的“共识”，并不符合国际社会处理战时妇女人权事务的原则和规范。
虽然，慰安妇问题是日韩关系中“难以拔除的刺”，但是在半岛局势因“朝核问题”高度紧张的背景下，日韩关系走向“不可控”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何况，日韩关系近年总体趋向好转。2016年11月23日，日韩签署了1945年以来首个军事协定《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该协定早在4年前李明博执政时期就欲签署，因民众和在野党强烈反对而中止。这说明，在日韩关系问题上，“民意”有时只是“政治工具”，并不是决定政策的根本。
（冯玮，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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