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批准美国国际贸易会（ITC）的报告，首次对太阳能板和大型家用洗衣机征收关税、实施进口配额限制等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此举被视为继退出TPP和重启北美自由贸易区谈判之后，特朗普政府第三个最为重要的贸易政策变化。世界舆论为之哗然，不少人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示威游行、抗议即将到访的特朗普。
有舆论认为，这次行动主要针对中国，是美国政府对华贸易摩擦上升的一个明显例证，也预示着美国对华政策的大调整。仅从金额上看，此次中国毫无疑问是首要目标。例如，按照ITC2017年12月报告中提供的数据，2016年中国出口的洗衣机总量为381万台，其中美国占中国洗衣机出口市场的35.1%。从金额上讲，中国洗衣机总出口值为9亿美元，其中出口美国的金额达到4.2亿美元。韩国2016年洗衣机总出口值为4.3亿美元，其中美国市场为1.3亿美元。显然，韩国对美出口在金额上远少于中国。
不过，进一步分析数据似乎也能发现，中国企业对此并非毫无准备，也可以说通过产能转移已经减少了对美国市场的依赖。
相比于2015年，中国2016年对美洗衣机出口额已经下跌了近3亿美元，数量占比更是下跌21.2个百分点。中国企业对美国政策的负面影响是有充分准备。中国企业转移产能的目的地主要是中东地区，伊拉克、埃及两国合计占中国出口市场的比重从2015年的1%上升至2016年的8.2%。
由此可见，跨国企业对特朗普贸易政策是有预期的，也是有能力通过跨国生产链条来调整的。ITC报告此次将亚洲各个国家和地区列为实施不公正贸易的对象，但同时他们的报告也指出，拉美国家、加拿大、新加坡、澳大利亚等都算还比较公平的。这几个国家也都是重要的出口目的地，是洗衣机跨国公司生产链的组成部分，预计未来跨国公司可以选择这些地方作为新的洗衣机生产地。也就是说，全球化进程不会停止。对美国消费者来说，美国政府如扩大惩罚范围，只会得不偿失。
这一点尤其体现美国国内舆论对太阳能板征税的分歧上。尽管ITC报告称，征收关税可以给美国增加一些工作岗位，特别是对那些特朗普有政治含义的州，如俄亥俄、肯塔基等，但是美国太阳能工业联合会却反对特朗普政府的这一决策。据该委员会估计，特朗普此举将导致2.3万名美国工人失业。
关键在于特朗普对太阳能产业概念的理解是有问题的。实际上，现在的产业概念与20世纪80年代不可同日而语。亚洲国家向美国的出口是高度产业内和产品内分工的，也就是说，美国企业同样是这些进口产品的某些零部件的供应商。打击这些产业，也会造成美国相关行业的就业丢失。事实上，若干年前，当美国奥巴马政府针对中国对美出口的轮胎实施保护主义政策时，尽管保住了几家工厂，赢得了政治资本，却导致相关行业和消费者数百万美元的损失。
需要提醒特朗普的是，将亚洲国家作为美国调整贸易失衡的对象是难以奏效的。尽管美方认为中国占美国贸易赤字的60%以上，但中国是美国的最大服务贸易顺差来源国。而且，从数量上看，美国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首先是北美自由贸易区的加拿大和墨西哥，占美国对外贸易额的30%，然后是欧洲板块，其次才是中国和日本等东亚国家。如果考虑到美国跨国公司海外资产的布局，那么亚洲只占16%左右，就是这不到五分之一中的一半，还集中到了澳大利亚和新加坡。此次ITC没有将澳大利亚、新加坡列入，不是没有原因的。
贸易失衡主要是美国国内宏观经济出了问题，并不是通过调整关税和实施进口配额限制可以扭转的，80年代美日贸易战就没能解决这个问题。美国解决赤字以及财政扭亏为盈是在克林顿政府的那个10年，而那个时代是美国的信息技术革命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特朗普的“美国第一”战略如要奏效，最终还是要回到这条路上。
（钟飞腾，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大国关系室主任、研究员，海外网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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