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近日签署针对中国对美出口价值约600亿美元的商品提高关税案，全球市场立马作出反应，股市下跌，甚至波及到日元汇率。市场担忧中国进行报复，并进一步升级。2017年，中美两家的贸易占全球贸易额的35%。如果中美打一场全方位的贸易战，显然将波及几乎所有国家。
据悉，美国贸易代表原本提交给特朗普的数字是300亿美元，特朗普大笔一挥改成了600亿美元。600亿美元相当于2017年中国总出口额的2.5%、对美出口额的11.5%。按照美方统计，2017年美国对华出口1868亿美元，进口5240亿美元。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为3372亿美元。单就货物贸易而言，美国对华贸易逆差达到了3753亿美元，达到历史新高。不过，美国对华货物贸易赤字并非直线上升，2016年曾比2015年减少约200亿美元。如果算上美国对华服务贸易盈余，2017年美国对华贸易赤字仅比2015年增加30亿美元。显然，特朗普并没有向美国民众说明这些事实。
而且，中美贸易关系中的巨大逆差现象并不具有独特性，美国与其它主要贸易伙伴也有相当规模的货物贸易逆差。例如，美国同发展水平高于中国的日本逆差697亿、德国逆差约646亿，同发展水平略高于中国的韩国逆差226亿、墨西哥逆差约762亿，同发展水平低于中国的印度逆差236亿美元。如果说存在一种美国贸易逆差的中国现象，那么只能从中国的规模上入手。不过，回顾历史的话，20世纪80年代，日本也曾多年占美国贸易赤字50%以上的份额。换句话说，中国今天的对美贸易顺差，只不过是将当年东亚国家积累起来的对美贸易顺差挪过来而已，是全球化推动的产业分工与公司内贸易的结果。
从主流贸易理论来看的话，特朗普祭出的是昏招。诸多严谨的贸易模型显示，美国向中国对美出口产品征收高关税，并不能解决美国贸易赤字问题。这一点从20世纪80年代美日贸易摩擦已经得到证明，当年美日两国贸易专家均指出，如果将美国跨国公司主导的产业内和公司内贸易纳入美日双边框架，那么美日贸易基本是平衡的。这一道理其实也适用于今天的中美贸易关系，中国出口的绝对份额其实是中间品贸易，受制于跨国公司。
事实上，美国前十大出口品中，有很多也是机械电子产品，如包括电脑在内的机械产品，出口值达到2017亿美元（占总出口额的13%），电子机械设备为1742亿美元（占总出额的11.3%）。中国显然是这类产品的中间品贸易大国，是全球产业链的组成部分。截至2017年，美国对外直接投资累计6.5万亿美元，占全球直接投资存量的25%，一定程度上主导全球产业链。美国对亚洲直接投资最多的国家是新加坡，2017年美国对新加坡的贸易顺差为204亿美元。特朗普如果要调整美国贸易格局，势必要跟美国的跨国公司开战，将进一步损害美国的国际竞争力。
如果说贸易理论已经充分表明，贸易大国之间的贸易战并不能提升整体福利。那么，特朗普的真正动机就得从别处寻找。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特朗普现在并不关心整体的利益，而在乎利益的分配，也即国际贸易政治经济学中的“政治”二字。特朗普上台靠的是美国“铁锈地带”的选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特朗普决胜的关键州主要是三个，在密歇根、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辛等3个州，特朗普以低于1%的微弱优势战胜希拉里，登上总统宝座。为了即将到来的中期选举，特朗普只能继续忽悠这些选民。对于生活在这些地区的白人中产来说，历届美国总统高高在上，忽视他们的利益、听不到他们的呼声，唯有特朗普放低姿态注意到他们。
2017年全美人均收入为5万美元，比2016年增长3.1%，但这种增幅主要是靠落基山脉地区和西北地区的一些高增长州带动，如加利福尼亚州和华盛顿州。2017年，密歇根州人均收入约4.4万美元，列全美第34位，增速2.6%，列全美第33位。威斯康辛州也是五大湖地区的，2017年人均收入为4.8万美元，列全美第23位，增速2.6%，列全美第32位。因此，特朗普有危机感是正常的，执政一年了，这些州的经济状况并没有显著改善，甚至低于全美的平均水平。
从对华出口来看，这三个州均也是逐年下降的。显然，在全美多数州对华出口增加的形势下，特朗普必须宣布采取些措施加以补救。这或许是美国财长姆奴钦放风愿意与中国达成协议的原因所在。至于最终能否真正解决问题，只要过了中期选举这一关，特朗普又可以出新招。
（钟飞腾，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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