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见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图源：中国外交部）
4月16日，中日经济高层对话在东京举行。这是时隔8年之后，亚洲两大经济体坐在一起讨论双边经贸关系。中方表示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而日方也强调愿意以新的视角规划拓展两国经贸合作。
回首过往的8年，中日经贸关系发生巨大的历史性变革。一方面，2010年中国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自1968年起，日本就一直待在西方国家第二大经济体位置上，被中国超越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另一方面，日本也不太愿意体面地认可这种地区格局的变化，在国内政治、地区安全以及对外贸易关系上做出了系列调整。中日经贸关系变化，非常典型地体现出政治与经贸关系之间的紧密联系。日本政治关系的调整往往是在经济关系调整之后发生的，而经济关系的进一步变化又会促使政治关系调整。
从货物贸易最大出口市场的角度来看，在此期间日本先是转向中国，接着调整为依靠美国，最近又回到了依靠中国的局面。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决定性地改变了日本的贸易轨迹。日本贸易振兴会数据显示，从2009年2月起，日本对华出口全面超越对美出口。半年后，日本政局“改朝换代”，民主党开始短期执政。2012年9月，民主党政府发生“购买钓鱼岛事件”，日本政局又出现变动，当年12月自民党的安倍政府上台。这一政局变动也伴随着日本对外贸易关系的变化，日本对华出口在保持了45个月之久的第一位置之后，也于2012年12月首次出现逆转，美国重新成为日本最大的货物出口市场。
自2013年起，美国作为日本最大的货物出口市场一直延续至2016年，在此期间也是日本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最为兴盛的阶段。2016年12月，也即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第二个月，日本的贸易关系又开始调整方向。当月，对华出口占比为19.5%，对美出口占比为20.5%，相差约1个百分点，这是自2015年夏季以来差距最小的一次。此后中美差距越来越缩小，最终，从2017年5月起，日本对华出口又超过对美出口，美国结束了保持32个月第一的位置。与这一变动同步进行的是，安倍在6月份东京举行的“亚洲的未来”会议上，首次提及“一带一路”倡议，并表示希望合作。就这几年日本政经变化的态势来看，出口市场的地位变化是一个先行指标。
而日本之所以这么看重出口指标，原因在于日本严重依赖于全球市场，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当代的日本都无法离开一个开放的世界经济。面对特朗普掀起的贸易摩擦，日本绝不能无动于衷。特别是，特朗普愿意对欧盟、墨西哥、韩国等临时豁免钢铁关税，却对日本关上了大门。这令日本非常焦虑。
从更为长久的结构性因素来看，日本今后的发展不可避免要更加依赖于中国和亚洲市场。历史上，日本对美国的出口依赖曾一度达到35%，那个时候，可以说美国所塑造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是日本经济奇迹的基础，日本也同时成为东亚地区主要的出口市场。据WTO数据表明，1973-1993年间，日本吸纳了全球出口额的6.5%。但到了2003年下降至5%，也是在这一年，中国超过日本成为亚洲第一大货物进口市场。2016年，中国占全球进口额的10%，这是日本从来没有到过的水平。
如果不是特朗普放弃了TPP，并推行双边谈判为基础的保护主义，日本还不太愿意承认这种新现实，毕竟美国的进口额还占到全球的13.9%，高出中国近4个百分点。在奥巴马时期，安倍政府拿出了赌国运的姿态强力推进TPP谈判，从而扭转了依赖中国的贸易态势。但是，特朗普及其所代表的新美国力量，并不对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加速推进的全球化感兴趣，他需要的是压迫美国的主要贸易伙伴，特别是中国、日本等贸易顺差国让步，将国际经济交易的收益大量地分配给美国的中下层。显然，日本企业是非常担心美国市场退向保护主义，美国中下层买不了多少日本的产品，美国的进口能力还将下跌。
按照日方统计，2017年8月-2018年1月间，日本对华出口连续超过对美国出口。2018年1月，日本对华出口1.16万亿日元，高出对美出口约1000亿日元。2月份由于春节原因，日本对华出口下降至，但可以预期，对华出口将继续高于对美出口。特别是，习近平主席在4月博鳌亚洲论坛上表示，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上，并出台了几项重大的进一步开放的措施，这对日本经济来说是一重大利好。
显然，安倍必然要对日本的出口格局变化作出政治上的回应，这也是安倍政府主动向中国示好的原因。安倍马上要与特朗普会面，尽管特朗普表达了重回TPP的意愿，但短期内在经贸上还会持续打压日本。安倍势必更加重视即将到来的中日韩首脑会议，推进中日韩自贸易区建设。
（钟飞腾，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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