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图源：视觉中国）
当地时间2月1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宣布，自2月2日起，美方暂停履行《中导条约》相关义务，正式启动为期180天的退约进程。这意味着经历过30多年风雨的《中导条约》将寿终正寝。这一举动这将抽掉国际军控体系的一根重要支柱，刺激军备竞赛，冲击全球战略稳定，影响欧洲和亚太安全。
《中导条约》是美苏1987年12月签署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军控条约，开创不少先例。一是首次裁减一整类核武器运载工具。根据该条约，美苏销毁射程为500-1000公里的陆基中短程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及其发射器和辅助设备，以及射程为1000-5500公里的陆基中程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及其发射器和辅助设备。它还禁止拥有、生产和试验此类导弹。二是首次规定了现场核查措施。它终结了美苏在欧洲的中程导弹军备竞赛，改善了美苏关系，为进一步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创造了条件。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称该条约是“走出‘冷战’的开端”。时至今日，它仍在维护全球战略平衡与稳定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美国退约与其国家安全战略调整有极大关系。特朗普政府2017年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宣布，冷战后20多年来，与中、俄接触的政策已经失败，今后将进入大国竞争的时代，其斗争的主要矛头由国际恐怖势力转向中、俄。为此，美国增加军费，壮大核力量，加强高科技封锁，对于它认为束缚了美国手脚的国际条约或机制则设法摆脱或退出。具体到退出《中导条约》，特朗普有两个借口。一是俄罗斯屡屡违反条约，美国不能单方面受到束缚。美国认为俄罗斯从2008年就开始试验条约禁止的导弹。2014年，美国国务院公开指责俄罗斯违反条约。2017年12月，美国国务院认定俄军9M729陆基巡航导弹违约。俄罗斯否认指控，并认为美国自己才有违约行为。双方经过几轮磋商，依然毫无成果。二是在美国将中国视为竞争对手的今天，一些美国将领和政客认为该条约已不合时宜。美国认为，中国的陆基常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系统将在反干涉作战中发挥关键作用，这使美国在西太平洋不能为所欲为，因此美国需要退约以反制中国。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海军上将说，该条约限制了美国“对抗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巡航导弹，陆基导弹的能力”。当然，美国突然宣布退约与特朗普政府的国安团队调整有关。2018年3月以来，相对稳健的国务卿蒂勒森、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麦克马斯特相继离职，美国外交政策中的单边主义倾向进一步加强。现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是著名鹰派人物，2011年就曾撰文抨击《中导条约》是“迟暮美人”。外界普遍认为他在退约问题上发挥了关键作用。
美国退约将冲击全球战略稳定。一是美俄陆基中程导弹竞赛将卷土重来。特朗普政府有意通过军备竞赛拖垮中俄，为赢得大国竞争创造条件。特朗普曾说，我们比谁都有钱，如果要军备竞赛的话，那就来吧。早在2013年，美国已秘密研究退约后需要发展的武器。2018年美国《国防授权法》拨款5800万美元，研发新型陆基中程导弹。《中导条约》如在半年后废除，俄罗斯很可能顺水推舟，研发“独特类型的武器”。两个超级核大国的战略角力将重回中导领域。
二是欧亚大陆两翼的安全形势将更趋紧张。条约作废后，俄为应对北约东扩，压制北约导弹防御系统，阻止北约干预其周边事务，很可能恢复部署中程导弹。而美军2014年12月就曾表示，考虑在欧洲重新部署核巡航导弹。欧洲国家不愿再度沦为“核人质”，但其防务自主性有限，很可能被美裹挟。届时，30多年前中导对峙的噩梦又将笼罩在欧洲上方。《中导条约》作废将对亚太产生更复杂的影响。2019年1月，美军已在冲绳试验陆基导弹，未来或谋求在日、韩、菲、澳、关岛、迪戈加西亚等地部署陆基中程导弹，与海空基力量配合，威胁中、俄等国。这将加剧地区形势军事化程度，增加大国对抗和冲突风险，并引发中、俄与美亚太盟国之间的新矛盾。
三是《中导条约》作废将冲击国际军控与防扩散体系。冷战及冷战后形成的国际军控体系渐遭侵蚀：《反导条约》已作废；《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已失效；《开放天空条约》履约情况受到质疑；美俄《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即将于2021年到期，而续约前景黯淡；美国还扬言可能抛弃在外空部署核武器的禁令。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将加速多米诺骨牌倒塌，导致整个国际军控体系的崩溃。另外，它还将削弱“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等多边导弹扩散控制机制的道义基础，刺激其他国家发展中程导弹，不利于妥善解决朝鲜、伊朗核热点问题。
（郭晓兵，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军控研究中心主任，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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