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随着苏联解体，美苏争霸的冷战时代结束。随着美苏两极格局的消亡，美国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世界格局演变成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2020年，全球突然暴发新冠肺炎疫情，造成全球范围公共卫生危机，全球经济衰退，国际交通运输旅游中断，国际秩序混乱。疫情给美国意外带来巨大的经济社会灾难，导致美国内部混乱，美国霸权地位遭受重创，美式民主形象轰然坍塌。单极时代在冷战结束30年之后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世界历史从此翻开新的一页。
美国力不从心
疫情前和疫情后的世界格局完全变了。疫情前，美国霸权横行于世。疫情后，单极世界难于为继。这是历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相互作用的结果，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符合霸权国家历史演变的逻辑，也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
美国经济衰落，无力单独支撑和带动世界经济发展和繁荣。2020年美国经济占世界经济总量不足30%，呈现出疲软态势，陷入上个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下降。这表明，美国30年来一枝独秀的经济景气不再，依靠经济优势独步天下的霸气也不复存在。维持单极世界的高投入让美国财政收入难以承受，迫使美国不得不收缩战线，以适应美国发展经济，实现美国优先的实际需求。这既是特朗普政府推出美国优先政策的因由，也是美国退出若干国际机构的重要因素，更是特朗普输掉总统选举的重要因素。美国不是不想继续维持霸权地位，而是经济发展状况逼迫美国不得不放弃单极霸权，毕竟力不从心了。
美国民主光环褪色，无法吸引世界各国追随美式民主。冷战结束之初，美国政界和战略家们欢呼历史终结了，西方自由民主制度赢得彻底胜利，未来世界都将走美式民主的道路，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将一统全球。但是，疫情大流行彻底砸烂了这个美梦。美西方在疫情防控方面彻底暴露出政府治理体系的混乱失序，美式民主自由的巨大缺陷，社会治理体系的失调。美国“自由灯塔”神话破灭了，国际吸引力和感召力急剧下降。今后，美国继续推行美式民主自由将不再那么受欢迎，甚至会受抵制，这使得美国维持美式民主自由体制单极世界的政治成本倍增，压力和挑战加大，实际上到了维持不下去的地步了。
美国深陷多重危机，难于自拔，更难于为世界各国纾困。“9·11”事件以来，美国发动旷日持久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让美国背上沉重军费开支负担，经济社会发展受到严重削弱。2008年美国次贷破产引发金融危机，让美国金融体系发生动荡，严重影响世界经济发展繁荣，动摇美国金融霸主的地位。疫情大流行诱发出美国五大危机：公共卫生危机、经济危机、种族族群冲突、政治极化危机、社会分裂危机。这些危机叠加在一起，重重地压在美国身上，让美国感到压力山大。这老虎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如同弗洛伊德发出不能呼吸的绝望呼声一样，美国人民不断发出痛苦挣扎的呼唤。美国连自己都救不了，哪里还有余力拯救世界？君不见，美国面对世界各国深陷疫情的呼救，无动于衷，不仅无法给世界提供抗疫物资，美国各州甚至发生抢夺、拦截防疫用品的丑闻。美国在国际社会全力抗疫时，居然退出世界卫生组织并断供，自动放弃全球抗疫领导责任。这让世界看清了美国的无能为力。美国孤立主义、民粹主义、单边主义抬头，更加重了这种沉疴。帝国晚期的挽歌在美国上空回响，美国无奈地送别单极时代。
美国无力单独解决全球性问题，需要其他大国合作。由于美国在世界各地建立了200多个军事基地，维持着军事霸权，导致国力耗损巨大，加上美国贫富差距扩大，低收入群体爆增，社会民生压力巨大，再无力腾出手来单独解决其他全球性问题。特朗普政府退出气候变化巴黎协定的理由就是要大力发展工业制造业，不愿受碳排放的约束，从而放弃防止气候变化领导权和国际责任。美国推行单边主义，破坏经济全球化，阻挠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瘫痪了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美国对恐怖主义持双重标准，严重影响国际反恐怖主义合作。美国减少国际援助开支，加重贫困国家的危机，造成非洲和亚洲一些落后地区的广泛饥荒。美国对欧盟难民问题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欧洲苦闷不堪。诸如此类现象表明，在当今世界，指望美国独家解决全球性问题不仅不现实，实际上也不可能。美国既无心，也无力单独解决全球难题。尽管美国十二分不情愿，但形势逼人，只能打断牙齿往肚里咽。这也是美国逃脱不了的历史宿命。
新兴大国群体崛起，多极化明显。美国维持单一世界霸权的野心和欲望强烈而顽固不化，到处搞强权政治和霸道行径就是具体表现。实际上，单极世界终结也不完全是美国自己故意丢掉的，而是世界上新兴国家群体崛起的结果。在国际政治和集体安全上，中国和俄罗斯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拥有举足轻重的维护地区与国际和平的能力，美国不能无视中俄的存在，轻而易举摆平关乎世界和平与安全的事务。在经济发展上，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对世界经济发展贡献率比美国还要大，美国不能妄想通过打垮中国而保住自己第一大经济体地位不动摇。特朗普政府对华发起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舆论战、意识形态恶性竞争，肆意干涉台湾、香港、新疆等中国内政，都一一宣告失败了。未来美国再挑起事端，也不会得逞。其他大国不断崛起，演变成世界多极，稀释了美国单极的成色。世界多极化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大重组不可避免
单极时代即将结束，世界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意味着什么，必须引起世人的高度重视和警惕，必须正确认识这个结局和趋势的正反面效应。否则，任何盲目乐观，轻视其破坏性效应，是危险的；但过度悲观，认为天要塌下来，惊慌失措，那也不可取。
美国进入极力挽回霸主地位的焦虑期。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凭借其强大的经济、科技、军事、文化和外交实力以及国际影响力、政治软实力主导世界事务，形成了以美国主导、以其盟友为支撑、其他大国相互竞争的世界格局，维持着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政治体制，以世界贸易组织为核心的国际经贸秩序，以布雷顿森林体系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基础的金融秩序，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社会秩序，保障着国际社会的正常运行，世界和平和发展态势得到基本保障。尽管这个单极世界带有明显霸权政治的印记，受到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反对、抵制和抗拒，但终究还是发挥着维持基本的国际关系正常运行的作用。如今单极世界行将就木，世界立刻进入大调整大变动的阶段。首先，美国将失去绝对的优势和主导权，因而面临一系列问题：如何定位自己的世界角色，如何调整其世界霸主政策尤其外交与安全政策，如何调整美国与世界的关系，如何调整美国的国内议程，如何因应不断变化的世界，如何调整国际治理体系，如何与其他世界大国和平相处，分享国际事务主导权。美国政府、议会、政党和全社会如果做出的抉择是继续竭尽全力维持其单极世界，那么，可以预计，美国与世界各国的矛盾和冲突对抗会越发尖锐复杂，而且充满危险性、挑战性，会对世界和平与稳定带来巨大冲击。
世界进入群雄并起的大竞争大重组期。由于单极时代结束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这个世界不得不面对大竞争大重组大变动的新环境新形势。世界舞台上的玩家们肯定会抓住机会走上这个舞台，进入竞争和博弈的场域，施展各种战略策略和手段，谋求一定的国际地位和利益。国际大重组不可避免，群雄并起是大概率事件。全球分工体系、价值链、供应链重组重构进程加快。美国将拉紧盟友圈的缰绳，构筑起新的多边合力竞争新优势。拜登政府透露出拉拢价值同盟与中国竞争的政策意图，已经隐含着这种战略部署。欧盟会重新定位外交与安全角色，建立起相对独立的国防、外交、安全体系，努力发展成为世界新一极。俄罗斯将获得全球大国的发展空间，在与美国为首的北约集团的周旋中赢得更大主动权。地区大国印度、土耳其、巴西、澳大利亚、埃及、伊朗、日本战略冲动必定爆棚，争当地区领袖地位的欲望不可遏止。世界经济和政治中心加速向亚太地区转移，欧亚朝着一体化目标迈出新步伐，加快形成新一极。
世界多极化进入活跃期。这个多极化和美国单极主导下的多极态势明显不同。一是，经济全球化将裂变为以美中为首的两大经济中心。二是，以地理历史文化和价值观为纽带的区域组织获得新活力。欧盟、东盟、阿拉伯联盟、非洲联盟、美洲国家组织和上海合作组织都将进一步扩大影响力。不结盟运动、伊斯兰联盟会激活，发挥出一定作用。三是多元三角组合的国际关系获得发展新空间。中美俄关系、中美欧关系、美欧俄关系、中美日关系、中俄印关系、美俄印关系等各种大三角关系都会依次发生相互作用，竞争、对抗、博弈与合作必不可免。如何运筹大三角关系成为考验大国战略博弈能力的关健。
中国面临美国恶性竞争和战略风险加剧。美国失去唯一超级大国地位是非常痛苦的过程。如今，美国把中国视为头号战略竞争对手，全政府全社会形成遏制打压中国的共识，恨不得彻底解决所谓的中国挑战美国霸权的威胁问题。美国统治集团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把自己所有的失败和过错都赖到中国头上，如同把疫情管控失败责任甩锅给中国一样，就是一种焦虑应激的反应。美国一定不会放过打压中国的机会，以绝后患。所以，中美之间的矛盾必定是结构性的、长期的、尖锐复杂的，双方博弈必定是激烈的、持久的、全方位的。这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中国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同在。尽管挑战是尖锐复杂的，但危中有机。中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世界一极，是多极化世界的重要一员。美国打压遏制中国，被中国战而胜之，让世界看到中国的力量和精神与勇气，为中国在国际社会赢得更多喝彩和信赖。作为国际秩序的维护者，中国支持联合国发挥核心作用，维护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作为世界和平捍卫者，中国坚定维护地区与世界和平与安全。作为国际经济发展和繁荣贡献者，中国支持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作为中华文明的创造者，中国支持人类文明的多元化，促进世界文明进步。作为人类环境保护者，中国支持气候变化巴黎公约的原则规则，努力实现碳减排，为人类可持续发展服务。中国积极为国际担起重任，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
美国失去单极世界霸主的地位，对美国是坏事，对世界好坏参半。美国焦虑不安，跳脚叫唤，甚至大打出手，都是可能的。世界各国左右不了美国，只能跟着历史演进的大势行进。单极时代结束了，天下会大乱吗？如同历史上的霸权国家解体之后的世界形势发展一样，单极时代结束之后，世界格局会发生新的多种变化，世界秩序会重新安排，多极化时代也会有新的安排。美国任何破坏国际秩序的举动都无济于事，也改变不了人类前进的方向。
和平共处是最好选择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如同二战结束后殖民主义解体，英国日不落帝国威风不再，不得不拱手让出世界霸主的“宝座”一样，乃是历史必然。而美国失去单极霸主地位，步英国后尘，也符合世界历史规律。美国应顺其自然，尊重历史规律，接受历史的考验和安排，方为上上策。
世界各大国必须迎接挑战，担起多极化的重任。从当下情势看，任何一个单一国家的力量都不足于达到取代美国的程度。尽管如此，但这不意味着世界各大国不能在经济、金融、科技和其他领域发展出超过美国的能力，成为引领者。未来十年，中国发展成为第一经济体，就是大概率事件。在量子科技、智能技术等高端科技创新领域，中国有可能领先于世界。欧盟、日本、俄罗斯同样具有某些独特优势。在区域事务主导方面，地区大国完全可以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替代美国单极主导各地区事务的位置。这反而有利于地区和平稳定发展。毕竟三条腿或四条腿的桌子比一条腿的桌子会站立得更平稳更安全更持久。
中国必须勇立潮头，迎接新考验，适应多极化新时代。单极时代结束后，中国不管是否愿意或者是否准备好，都将被历史的车轮推着往前走。中国反复宣布不走霸权主义老路，永远不称霸，当然不能走美国的霸权主义之道。但是，中国在国际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方方面面不断发挥作用，满足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新期待，为国际社会承担更大责任，乃是义不容辞的使命。在美国放弃全球抗疫主动权和主导权的情况下，中国本着生命至上的精神，勇敢承担起新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紧急人道主义援助，为防控疫情作出巨大贡献。在其他各领域，中国同样可以做到更好。
后单极时代是21世纪人类发展进入的一个新时代。这个新时代是一个充满变数和不稳定性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时代，又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梦想的时代。世界舞台上的一些老主角退场，一些新主角上场了，一些配角变成主角。演员变了，但是，剧目还在不断翻新着演出，多极化的世界也许更精彩，但也需要更新换代国际社会的发展模式、生存方式。和平共处、和谐共生是人类在多极化时代最好的选择。
（赵永琛，海南社科院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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