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慎用強制手段懲罰維權公民

“攔轎喊冤”，是法治的悲哀。更讓人心寒的是，個別官員對於這種最卑微的維權方式，竟沒有絲毫的寬容。

9月8日凌晨，溫總理到彝良縣視察地震災情，梁永蘭等數十名村民在路上跪訪，向總理反映當地的征地問題。據梁永蘭稱，當地建廠征用土地約800畝，但補償價格隻有兩萬八，而另外一個鎮卻高達每畝七萬八。溫總理表示，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但事發兩個月之后的11月19日，縣公安局卻以跪訪堵塞交通，造成惡劣影響為由，對梁永蘭處以行政拘留7天的處罰。在她繳納了1000元保証金之后，被提前釋放。

彝良縣警方處罰跪訪的依據是《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3條：“非法攔截或者強登、扒乘機動車……影響交通工具正常行駛的”，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村民的跪訪行為未必妥當，但是否屬於“較重情節”，須受到拘留嚴懲，值得商榷。《治安管理處罰法》本身就堅持教育與處罰相結合的原則，其第19條規定，對於情節特別輕微的、主動消除或者減輕違法后果，並取得被侵害人諒解的，應減輕處罰或者不予處罰。按梁永蘭的說法，從總理下車到離開前后不到5分鐘時間，而不是處罰決定所稱的20分鐘，這是否屬於“情節輕微”，可不予處罰？況且被“打攪”的溫總理當時也表示“這是農民的基本權利，不要攔阻”，“受害方”都原諒了跪訪的行為，警方還要堅持拘留是否合適？

況且，警方若真是“嚴格執法”，為什麼行政處罰書上要拘留4個人，卻隻抓了梁永蘭？按《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暫緩行拘應由當事人繳納保証金，但為何在本案受到媒體關注之后，警方又悄悄把法定的保証金退回了？警方如此執法是為了維護法律尊嚴，還是懲罰村民向總理陳情？

更要問的是，如果正常的維權渠道能走通，村民何須向總理跪訪？十八大報告中指出“保障人民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是權力正確運行的重要保証”。維穩的前提是維權，按梁永蘭的說法，他們的土地被以低價征收，這些問題沒能在正常的上訪、行政訴訟中得到解決，現在問題卻被捅到了總理那裡，其中原因為何？

村民在遭遇征地不公正時，卻還要選“攔轎喊冤”這種古老的申訴方式，這是法治的悲哀。更讓人心寒的是個別官員，對於“攔轎喊冤”這種最卑微的維權方式，竟沒有絲毫的寬容。

跪訪之類，不應屬於我們這個時代。前天《人民日報》的一篇評論指出：要“確保制度供給跟得上時代腳步，才能奠定法治國家的前提和基礎，才能將一切權力運行納入法治軌道”。動用強制手段懲罰公民的申訴、上訪，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隻會把矛盾埋得更深。

公民的正當訴求需要政府疏導，而不是嚴堵。9年前的2003年，農婦熊德明向溫總理說了丈夫被欠薪的實話，不僅討回了工錢，還引發全國范圍內的“討薪風暴”，增進了官民間的互動互信。現在，農婦梁永蘭的跪訪也應得到善意的處理，不該用行拘的重罰把問題打上死結。好在，彝良當地正在核查拘留是否恰當，但願，這能還梁永蘭一個公道。

□袁伊文(法律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