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舟村：輪奸案撕開“印式民主”傷疤

　　當印度總理辛格以他一貫平緩的語氣呼吁民眾保持鎮靜，並承諾當局將採取措施，這時候，一起輪奸案引發的抗議游行已經演成危機，對國家政治、社會造成重創。

　　12月16日，首都新德裡，一名女大學生在“黑公交”上遭到輪奸。這起令人發指的案件類同以往，被媒體紛紛報道，並引發強烈反響。不同的是，公眾的憤怒超過沸點，大批年輕人、婦女，繼而是各階層的民眾走上街頭，抗議迅成席卷之勢。當警察出動，秩序的維持已經需要催淚彈、鮮血甚至生命來換取。

　　一起似乎是司空見慣的社會事件引發政治危機，這樣的情況近前出現過多次。在突尼斯，南部西迪布吉德一名青年商販因不滿城管暴力執法自焚，盡管被送往最好的醫院，依然因為傷勢過重死亡。此事引發了民眾對政府的怒火，最終導致政權倒塌。在敘利亞，一群少年在牆上涂鴉反對政府，被警方關押並施以酷刑，民眾上街，並引發持續動蕩沖突。當下在印度，民眾抗議示威，要求解決的並非對一起事件的公正嚴肅處理，局面的失控，是印度國家制度、秩序積弊的潰堤，而那起導致混亂的個案，只是一個必然出現的引子。

　　這類情況的出現，究其原因，似乎無法沿用傳統解釋，將社會的震蕩歸之於經濟低迷、民生凋敝——這些年印度實施改革，經濟和人口潛力得到釋放，發展速度醒目。直白而觀，這次民眾走上街頭，要解決的不是溫飽問題，而是尊嚴問題。類似事件的發生表明，進入新世紀，伴隨人類生產力進一步開發，各國民眾特別是后發經濟體的國民，對生存狀況的訴求，已經從物質層面提升至生命的權利和尊嚴。未來，這種趨勢將隨經濟的發展而加速，也會因為經濟的低迷而凸顯。

　　目前印度的局勢，凸顯的是婦女對長久以來鄙劣地位的崛起控訴。強奸案發生后，民眾如此憤怒，是因為印度針對女性的性犯罪如此普遍，而司法、社會和道德體系對女性的保護卻如此虛弱。針對女性的犯罪頻發，直接原因是調查的鬆弛、量刑的寬鬆，更深層的是社會輿論對施惡者的寬容，而這同印度的宗教和種姓制度對女性的歧視相關。長久以來，婦女被認為是天生低於男性一等的附屬品。《摩奴法典》規定：“小姑娘、青年婦女、老年婦女，雖在自己家內，決不應隨己意處理事情。”《羅摩功新錄》稱：“丈夫是妻子的天神，服侍丈夫是婦女最崇高天職，沒有丈夫的婦女等於沒有生命的軀殼和無水的江湖。”

　　古老文化的傳習，從其負重的層面看，有時候是要命的。當下的印度，經濟迅速發展，民生長足改善，但與之脫節的，是文化倫理在一些領域的沉降，當民眾的不滿集聚到一定程度，對國家失衡發展、當局失位治理和社會無序運行的控訴，就會集中迸發出來。

　　這次抗議事件，是今年8月印度民眾反腐抗議活動之后又一次大規模抗議活動，情勢之重想必會推動辛格政府採取緊急措施懲治嫌犯，整頓治安。但當下印度的問題，根本是印式民主的問題，具體體現在政權的弱能、社會管理的失效，這些，都需要深層系統化的治理。而這對於一個民主政治品質不高的國家，難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