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巍：維護好中美低水平雙邊關系更迫切

　　20日奧巴馬將宣誓連任美國總統。在奧巴馬總統的第二任期，中美能否如願“構建新型大國關系”？筆者認為，實際上中美兩國現在已形成一種新型大國關系，隻不過這是一種消極的、低水平的新型關系。未來兩國如能將其提升到積極的、高水平的新型關系當然很好，但更迫切、更現實的任務，也許是管控危機，維護當前這種低水平的雙邊關系，使其不滑向“新冷戰”甚至軍事沖突。

　　中美關系是崛起國與霸權國之間的關系。百年來成功實現和平崛起或者和平發展的大國隻有20世紀上半葉的美國以及下半葉的德、日。但是這些國家的共同點是與霸權國意識形態相近，美國與英國同屬英語國，德、日則是美國保護下的盟友，且兩國最終也未達到威脅美國地位的程度。相比之下，中美雖然意識形態、政治制度不同，但兩國不僅沒有全面對抗，而且還在多個領域有密切合作，迄今已近1/4個世紀。也就是說，中美第一次實現了意識形態不同的崛起國與霸權國長期和平共處、競爭與合作並存的局面。這難道還不是一種“新型大國關系”嗎？

　　能形成這種局面，並不是因為美國喜歡中國崛起，或者中國滿意於美國的“領導”，而是一種全球化時代下現實甚至無奈的選擇。全球化時代給中美關系帶來了兩個不同於以往崛起國與霸權國“舊大國關系”的新特性。一是“確保相互摧毀”，中美作為核大國，形成了軍事上確保相互摧毀的局面﹔同時中美在金融和宏觀經濟上形成“金融恐怖平衡”。另一個特點是“非零和”。中美在經濟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美國發生經濟危機中國會受連累，中國經濟增長趨緩也會影響美國復蘇前景。這兩個新特性造就了中美當前的新型大國關系。就算一方不喜歡對方，也必須學會與對方共處下去。當然，因為這種關系並非雙方心甘情願的主動選擇，所以隻能算一種消極的新型大國關系。因為消極，導致其水平也高不到哪兒去。

　　消極的、低水平的新型大國關系肯定是不令人滿意的，但它至少是雙方可以接受的。至少在這個框架下，美國無力從外部遏止中國崛起，中國也沒有能力挑落美國的霸權。在這個框架下，中國的經濟總量從10年前美國的1/8發展到了今天的近1/2。未來，如果兩國能把雙邊關系提升到主動的、高水平的新型大國關系當然美好。不過，以崛起國與霸權國之間結構性矛盾之深刻、中國與美國意識形態基本制度差異之深刻，要實現這一目標絕不容易。這恐怕也是迄今為止，沒有人能提出讓人信服又具有可操作性的中美新型大國關系“路線圖”的原因之一。

　　與提升新型大國關系相比，維護當前消極的、低水平的新型大國關系的任務更為迫切，也更為現實。在中美實力對比日漸接近的當下，我們能夠感到中國與美國及周邊部分國家關系的張力在加大。中美因為熱點問題走向對抗甚至沖突的可能性明顯上升。以中美關系當前的水平，雙方與其奢談建立彼此的“戰略信任”，不如腳踏實地考慮如何建立各自的戰略信心。從宏觀上說，美國要讓中國安心，使中國確認美國並不尋求、也沒有能力破壞中國的崛起。中國也要讓美國安心，使美國確信中國不尋求、也沒有能力挑戰美國的霸權。在軍事和安全領域，中美兩國則要圍繞熱點問題澄清各自意圖，理解對方信號，管控可能的危機。(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