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漁：撤銷鐵道部，一場漫長的告別

根據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我國將不再保留鐵道部，實行鐵路政企分開。將鐵道部擬訂鐵路發展規劃和政策的行政職責劃入交通運輸部﹔組建國家鐵路局，承擔鐵道部的其他行政職責﹔組建中國鐵路總公司，承擔鐵道部的企業職責。鐵道部長盛光祖表示，今后要按照市場規律，企業化經營來定票價。（3月10日中國新聞網）

隨著大部制改革方案的披露，此前圍繞“鐵道部是否會並入大交通部”的輿論喧囂塵埃落定，所謂“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個堡壘”終於走到了盡頭。

幾十年間，鐵道部始終保持著政企合一、政監合一、政資合一的強權體制，在系統內建設自己的學校、醫院，甚至擁有獨立的公檢法系統。在中國大踏步邁向市場經濟的過程中，鐵道部不可思議地長期游離於這個過程之外，仿佛成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看客”。

但一個篤信和奉行市場經濟理念的國家，不可能允許一個“計劃經濟的堡壘”無限期地頑固存在。事實一再証明，一個政企不分、政監不分、政資不分的鐵道部，不僅會貽害鐵路市場的公平、自由與效率，更會對中國整個大交通秩序的建設構成巨大障礙。無論從什麼角度講，都到了與鐵道部體制決絕告別的時候。

此番大部制改革，本著政企分開的理念，將鐵道部此前“大權獨攬”的體制一分為三，讓行政的歸行政，讓市場的歸市場，從根本上理順了體制之結，實現了權力的分立與制衡，避免了在一個不受制約的獨斷框架中，鐵道部將經年積累的運營風險和道德風險導向失控。而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審慎而負責的鐵路體制建立起來，中國鐵路乃至中國交通都將因此而獲得新生，進而釋放蓬勃的發展潛力。

當然，從架構上撤並鐵道部，只是鐵道部改革的第一步。頂層設計固然重要，固然需要“割肉”般的勇氣，但細微之處的改革，也許才最能體現此次改革的漫長、艱辛與繁瑣。幾十年來，鐵道部本身積累的諸多“問題”儼然已經尾大不掉，體制病灶百煉成鋼，利益關系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相關改革面臨著可以想象的巨大挑戰。

我們有理由認為，隨著鐵道部的消失，鐵路系統將不可避免地迎來一個“痛苦的適應期”。伴隨一個全權體制終結的絕不僅僅只是一個部門，而是整個體制的顛覆與重建。在一個更注重成本核算、更關切會計准則、更在乎效率與產出、也更懂得權力合法性的鐵路監管與運營體制之下，目前既已存在的諸多“問題”勢必再也難以掩飾和敷衍下去，大刀闊斧的細部改革不可避免。

享受體制內福利的鐵路醫院、鐵路學校等實體，還有沒有可能繼續辦下去？備受詬病的獨立公檢法系統，還有沒有可能繼續超然於非議之外？現在都成了大大的問號。

民眾更大的疑慮是，政企分開之后的鐵道部，是否還繼續維持目前的低票價？最后一任鐵道部長盛光祖“企業化經營來定票價”的表態，似乎在暗示，鐵路廉價票價的歷史將隨著鐵道部的消失而成為歷史。坦白說，如果鐵路票價猛增，將引來如潮的罵聲，此次改革的合法性和道義性將因此而受到拷問。在壟斷體制不破的前提下，一個有限的政企分開的改革，倘若徹底拋棄公益性，將成為一場藉由改革之名行掠奪之實的偽改革。

別了，鐵道部。但告別又是何其艱難，讓我們咬緊牙關贏得這一場漫長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