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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烨:乡土文学向何处去?

2013年01月22日08:13    来源:海外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白 烨    字号:
摘要:据知,2012年的长篇小说总量在5000部以上,内中潜含了一些乡土题材小说,是不容置疑的;再说2012年的乡土题材作品数量锐减,也不一定意味着今后此类题材的写作就此消亡。

 旧有的乡土文学写作开始走向终结

乡土题材,一向是当代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创作的主脉。但在2012年度的长篇小说创作中,要想找到传统意义上的乡土题材作品,已经不很容易了。这里的“传统意义”,是指那种以乡土社会为舞台,以乡土人物为主角的相对纯粹的乡土题材作品。与乡土生活有关的长篇小说写作,更多地体现于城乡交叉地带的城镇生活的描写,以及那些带有田野调查意味的纪实类作品。这种明显可见的变化,也许带有某种标志性意义,即旧有的乡土文学写作,开始走向终结,而新型的乡土文学写作,由此正式开启。乡土文学的时代转型,由此拉开了它的新的帷幕。

城乡交叉地带所以形成新的写作重心,与社会生活近年来的巨大变异密切相关。从新时期到新世纪以来,旧有的乡村在现代性的强力主导之下,以城镇化、产业化、空巢化等多种方式,从生存方式、生活形态,到生产方式、人员结构等,都发生了剧烈又重大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方兴未艾,始终变动不居。这种持续的新变,使得大部分的乡村走向了城镇化,而新的城镇又与乡村脱不开干系,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杂状态。乡土文明的整体性已不复存在,变动中的城乡现实又充满不确定性,这些都给作家们认识和把握新变中的乡土现实带来极大的难度。

小说新作体现乡土向城乡位移

2012年,一些以乡土题材写作见长的著名作家,如刘震云、李佩甫、贾平凹等,均以表现城乡交叉地带的小说新作,体现出了创作视点的拓展与位移,他们更为关注和在意的,是不断变动的基层社会,或变亦不变的城乡生活。走出传统的乡土题材范畴,立足于新的生活基点,他们在精彩依然的作品中,体现着他们的个人的创作进取,也折射着文学走向的某些脉动。

刘震云的《我不是潘金莲》,由李雪莲的家事如何由小变大,由少成多,又如何由私人事件成为公共事件,婚变事件成为政治事件的描写,真实而坦诚地揭示出了当下城乡社会普通平民的基本生态,那就是从村、镇、县,到公、检、法,各个领域都有自己固有的规则,潜在的利益。而这种自成系统的规则与利益总合起来,就构成了一个看似冠冕堂皇,实则不办实事的公共秩序。对于如李雪莲这样有冤屈又爱较劲的妇人来说,这一秩序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使问题越积越多。可以说,李雪莲20多年来一直告状又没有结果的遭际,既是她个人命运的一个悲剧,也是以鸡蛋碰石头的方式,对基层社会平民生态的一个测试。测试的结果是:基层职能部门看起来井然有序,实际上却少有为民做主的积极作为,作者在李雪莲“我不是潘金莲”的自我辩白里,发出的其实是一声无奈又愤懑的呼喊,它引发人们对于普通人生存境况的警醒与省思,应该是多层次,多方面的。

李佩甫的《生命册》,立足于中原文化的腹地书写主人公“我”如何从乡村走向城市,无论如何行走,走得多远,都难以脱开乡土的血缘与牵连。从乡村到省城,从省城到北京,再从北京到上海,“我”辗转着一路走来,身份也从大学老师转变为“北漂”枪手、股票市场上的操盘手,以及一家上市公司的负责人。但生“我”养“我”的无梁村,始终“我”有着粘皮带骨的种种勾连。在时代与土地的变迁过程中,似乎每个人都难以实现自己微薄的意愿,甚至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在这些人物的命运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城乡之间纷纷扰扰的世间万象,更可以见出传统的乡土文明既给人以某些现实羁绊,又给人以某种精神反哺的双刃剑性。

贾平凹的《带灯》,把视点移到了镇政府这样一个基础机构,由一个名叫“带灯”的青年女干部接待上访人员的种种遭遇与感受,反映了当下乡间社会老的问题与新的问题相互纠结而来,从而给人们在基本生存和精神状态上带来的种种困厄与难题,这些问题说不上怎么重大,婆婆妈妈,但又实实在在,既让当事者无可奈何,又让镇干部难以决断。成堆的问题,就如书中的带灯所说,它像陈年的蜘蛛网,“动哪儿都落灰尘”。正是在面临事情的源源不断和问题的接踵而来,最没权力的带灯不厌其烦地尽力接待和勉力解决上,作者又写出了普通乡镇干部的善良与认真。作品看似是写一个乡镇干部的故事,但背后却有对整个社会生活的思考,那就是以深厚的人道主义情怀,呼吁对基础社会管理体制进行改革。作者在小干部与小人物的故事里,释发出来的,显然是见微知著,以小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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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吴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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