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经济持续减速和社会对改革的高涨需求面前,人们更期待中国政府制定出促进和确保未来新一轮增长的政策。其实,一个体制的可改革性比改革本身更重要,中国政府应该继续保持“中立性”,在政治上要力图避免被利益集团绑架和俘获,改革的成功就指日可待。 |
从经济发展的世界经验来看,改变体制的某些方面以适应已经变化的发展阶段的改革,成功例子并不多。撇开大多数经济转型国家的失败教训不谈,那些在经济发展中没有能够在新阶段上维持增长动力的国家,大多数也是因为体制改革的不成功。而在为数不多的高增长经济体中,东亚经济之所以能够成功迈入发达经济的行列,重要之处也应归因于他们体制的可改革性。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说,有没有一个可改革的体制至关重要。
一个体制声称再优越,一旦不可改革,就不能为其长期的增长提供支持。印度、拉美如此,日本也是。可改革性比改革本身更重要,唯有体制的可改革性才能确保改革体制的成功。以印度为例,辛格政府过去这些年来充分认识到改革对印度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也出台了许多重要改革的思路与方案(包括试图建立经济特区以克服“最低工资法”的制约),但改革成效甚微,能改动的地方少之又少。印度的西方观察家们都知道,相对照东亚的体制,印度的体制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可在印度的体制下,改革谈何容易。对经济持续的增长前景而言,印度体制的不可改革性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在东亚,正如前文所言,尽管日本曾取得了超常的经济奇迹,但由于其体制缺乏可改革性,最终还是陷入40年的超低速增长,难以扳回失去的国际竞争力。相反,韩国之所以能从过去的成功发展成今天更大的成功,特别是在遭遇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重创后还能成功站到国际技术的前沿,被国际学术界公认为是韩国能成功推进体制改革的结果。有意思的是,韩国在“汉江奇迹”后演变出来的体制常常被西方经济学家诟病不已,但这个体制却是可改革的,在一些关键的阶段上,可改革的体制表现出了巨大的韧性和灵活的优势。
在什么条件下一个体制是可改革的,而另一个体制则不可改革?在实证的政治经济学方面已有的研究暗示,利益集团的存在和游说势力的壮大,往往是政府不能出台正确经济政策和错失良机的根源。经济发展会导致社会中各种利益集团的兴起和利益的冲突,不管这个利益集团是大企业巨头还是弱势群体,最可怕的是其游说势力过于强大,足以影响乃至改变政府的长期政策。几乎难以想象,墨西哥政府的有关改革政策可以免受世界首富、墨西哥电信巨头的影响俄罗斯也是如此。
民粹主义政策之所以在拉美和欧洲流行,也多因政府囊中羞涩。一个可改革的体制需要政府的势力(或财富)大过任何一个利益集团,从而才有可能保持目标的长远和相对的中立。这是改革可以成功的条件。北京大学姚洋教授曾经提出,中国的经济转型和增长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国政府是“中性的”,不受任何一个利益集团的左右,不代表少数利益集团的利益,因此可以(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政策选择。
中国经济正在步入新的发展阶段,改革体制中那些越来越不适应经济发展的部分(特别是涉及公共部门、收入分配、土地和户籍制度以及金融等领域)十分迫切。今天的局面与之前是否大有不同?即使数量上不超过2%的国有企业资产占了全部企业资产的40%,即使国有部门(特别是央企和金融部门)的权势日益增长,中国看上去依然没有变得更像俄罗斯或墨西哥。相反,这些财富的增长极有可能增强中国政府掌控局面和推进改革的能力,这是中国经济转型和发展成功的秘笈。
当下和未来20年,中国政府继续保持“中性”至关重要,在政治上要力图避免被利益集团绑架和俘获,换句话说,中国需要长期保持体制的可改革性,唯有如此,适应未来发展阶段升级的重大改革的成功方可期待。
(原题:改革:中国经济成功秘笈,作者是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