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十年內中國無農業戶口

戶籍改革大潮初起，在取消城鄉居民二元身份的名單上多了一個城市，廣州。至少有在表面上，廣州做到了無農業戶口。此前，河北、遼寧、江蘇、山東、重慶、四川、廣西等10多個省區取消二元戶口，城鄉居民統一登記為“居民戶口”。

5月初，作為重要的改革舉措，廣州市公安局宣布在全市范圍內更換統一的廣州居民戶口本，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的劃分，統一登記為“廣州市居民戶口”。

廣州有條件消滅農業戶口，廣州市社保現分為城鎮職工社保、城鎮居民社保，已經不區分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

戶口的背后是經濟利益與社會保障的差距。作為珠三角的核心城市，廣州農民人數減少、收入增加。按照廣州市統計局的數據，廣州農業產值僅佔GDP總量的1.65%，佔比微不足道，第二產業為36.84％，而第三產業高達61.51％。單純從經濟貢獻論，農業可以從廣州的經濟版圖上消失。

廣州土地面積7434平方公裡，其中農村土地面積佔了67%﹔2011年年末廣州戶籍人口為814.58萬人，農業人口230萬，佔了29%，但真正從事第一產業的隻有63萬人，截止2011年年末，鄉鎮人口數為501萬人，多數人脫離了農業生產。依據廣州市統計局的數據，2011年廣州市城市居民人均收入34438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14818元，城鄉居民收入差為2.32︰1。

對於廣州較為窮困的農民地區而言，對城鄉戶口一體化有些興趣，但較富裕的農村根本不想變成“城裡人”，擁有農民身份，就可以擁有土地，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獲得級差地租，就可以擁有生育指標優勢，日子比辛苦工作的城市職工好過得多。

從廣東農民的收入構成就可以看出這一點。2009年，農民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性收入、轉移性收入、財產性收入分別比2005年增長60.6%、11.2%、119.5%、101.1%，財產性收入、轉移性收入成為農民增收的重要途徑。以廣州蘿崗區為例，當地的數據顯示，2011年上半年，農民財產性收入大幅提高村居民人均財產性收入3058元，同比增長18.4%。財產性收入主要是由集體分紅、利息、租金等收入組成。有了土地，城鎮擴圍，農民可以收房租、土地征收補償款，這說明，當地農民已經像當初的東莞農民、廣州城中村的農民一樣，享受到了土地級差地租帶來的好處，出租、打麻將，城中村農民的美妙生活在當地復活。

廣州戶籍改革有兩個難點，一是貧困地區的農民是否能夠隨著戶籍享受到一體化的社會保障;二是目前享受級差地租的農民，是否願意轉為非農，政府與農民的利益如何劃分。

戶口改革表面上消滅了農村戶口，實際上農村戶口繼續存在。

廣州戶籍改革並非一步到位，而是分三步走。首先是將兩者統一登記為廣州市居民戶口，形成一元化戶籍制度的“總體框架”，這是從紙面上消滅農民，農民實際上還存在。第二步是在登記為居民戶口的基礎上，公安部門將在廣州市居民戶口底冊上對原農業和非農業戶口人員加注相關標識，社保、勞動就業、計生、國土等各相關職能部門也相應加注標識，根據不同身份適用不同政策。各職能部門逐步改革配套政策，實現城鄉“同是居民、同等待遇”，在此基礎上跨出第三步，即取消農業和非農業戶口人員標識，真正實現“戶籍一元化”。完成核心的第二步，恐怕五年時間都不夠，取決於政府的決心。

戶籍改革之后，農民失去土地，佔廣州面積67％的農村土地，將逐漸實現城市化，逐漸進行商業開發，未來政府是否要給這些已經戶籍居民化、但尚未享受居民待遇的農民以補償？將是考驗廣州戶籍改革能否順利進行的關鍵，農民捍衛土地收入的熱情，絕對不能低估。另一項重要的議題是，農村人口並未經過專業培訓，學歷普遍隻有初中，如何保障農民提高就業能力，與城市實現無縫對接？

戶籍改革的過程，是對土改的考驗，是對就業市場的考驗，是對政府財政分配公平度的考驗，隻有劃分清楚政府與農民的利益邊界，戶籍改革才不會淪為羊吃人的土地掠奪。

以目前速度，估計十年內我國將從紙面上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的二元化制度。改比不改好，用戶籍區別身份是野蠻的制度，必須取消。

（注：本文轉載自“葉檀-新浪博客”，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