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琦：攀附藍玉，沈家錯把冰山當靠山

朱元璋迫害沈萬三？

戶部左侍郎莫禮是當時政壇上的局內人。他站的高度非沈家這些土豪可比。莫禮返鄉探親的這年，正是朱元璋重新大抓“胡惟庸黨”的高潮。三月，潭王朱梓因岳父於琥陷入黨禍，竟和王妃於氏嚇得自焚而死。閏四月，功比蕭何的太師韓國公李善長下獄，不久同一批功臣被處死，全家籍沒。

莫禮正是在這樣一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政治環境下請假回鄉作短期逗留的。他寫下《歸吳江省親》詩說：“不才竊祿意拳拳，暫得承恩下日邊。報國慚無經濟策，思親正是別離年。千金難買身長健，五福無如壽最先。一笑歸來茅屋底，喜看人月共團圓。”用詞謹慎，只是隱約地表達了不遭刑戮便是福的心情。

很明顯，莫禮回鄉時內心裡充滿了忐忑不安，而沈家姻親大肆鋪張地款待在京師任高官的貴戚，無論如何是不妥當的。應該說，沈家后來的悲劇一定程度上也是自身收斂不夠，鋒芒太露造成的。

在這以前，沈家依仗財勢，在地方上也引起了一些爭議，觸了一些霉頭。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春，沈家子弟沈至、沈庄因為田賦一事被捕，沈庄死於京師大牢中。大約在同年，沈家女婿陸仲和被牽連進“胡惟庸黨案”，陸家被滿門抄斬。葉落知秋。沈家的榮華之景，到了秋天。

朱元璋親手編寫的《大誥三編》裡，陸仲和的“罪行”是有明確記載的。裡面說：這位做了18年糧長、“富甲吳中”的大富翁，除了被查出報告水災、荒年、熟年等弄虛作假之外，還查出他出錢收買原告和府吏，讓他們停止告發自己為“胡黨”。結果難逃聖主的“明察”，東窗事發，身亡家破，全家被殺得干干淨淨，隻有一個年幼的孫兒幸免於難。

噩運真正降臨到沈萬三的后裔們頭上，與洪武二十六年的藍玉謀反案關系密切。

藍玉何許人也？他是明朝開國將領，與宰相胡惟庸是同鄉，定遠（今安徽定遠縣）人。有膽有謀，勇敢善戰，屢立戰功。官拜大將軍，封涼國公。於捕魚兒海中大破北元，基本摧毀其職官體系而名震天下。洪武十二年秋封永昌侯，二十年拜征虜大將軍。二十一年拜大將軍、涼國公。

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的正月，擔任蘇州府周庄糧長的顧學文呆在京師應天府（今南京）。這一天，顧學文去涼國府看望在府內教書的同鄉王行。

王行是蘇州城有名的老塾師，當地有些名氣的文人，能詩會畫。從元朝末年開始，除了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短暫在南京涼國公藍玉家坐館外，王行長期在顧學文的小舅子沈達卿家任教，和顧學文認識有三十多年了。如今兩人同處異鄉，顧學文從去年十一月起就多次來涼國府看望王行。

王行不做官，但很有些學問，混跡於江湖，周旋於權貴。這天在他的周旋下，一直想為家族財富尋求靠山的顧學文竟然見到了藍玉。王行向藍玉介紹時，特別強調他是江南富戶沈家的女婿。由於這次會面，沈家也不幸被羅織進了“藍玉案”。

藍玉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封為涼國公，名震朝野，手握軍權，而且他的姐姐是開國元勛常遇春的妻子，外甥女是懿文太子的王妃，很有希望成為未來的皇后。藍家的地位看起來穩如泰山。正如顧學文日后承認的“因見涼國公總兵多有權勢，不合要得投托門下”，和顯赫的藍家拉關系總不會有錯吧？

問題是江山坐定，藍玉就恃功驕傲，廣蓄庄奴，欺凌百姓。在藍玉勢力如日中天的時候，沈家就像洪武初年進獻大批財物給朱元璋一樣，又想借王行作中介，同藍大將軍攀上關系。沈家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是，沒有了朱元璋的青眼，藍玉不再是什麼天潢貴冑，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靠上的不是穩固的泰山，而是一座危險的冰山。

（任成琦，人民日報海外版記者，海外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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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