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生盜竊免訴與人文關懷

日前，廣州一位貧困應屆畢業生在學校盜竊被抓獲，檢察機關依法律規定、並經法定程序舉辦聽証后，決定不對其提起公訴。此舉體現了在法治軌道上的原則性與靈活性結合，說明法治精神也具有人性化的一面。

處理這起案例值得稱道之處，首先在於尊重法律，自始至終都在法律規定的框架內進行。包括檢察機關依法召開聽証會，在獲得聽証員同意之后才做出不予公訴的決定，從而保証了法律行為從實體到程序方面都合法有效。其次在於符合道義。這名畢業生確實情況特殊，包括家境貧困但在校表現良好，被人追債情況緊迫，犯罪情節輕微獲得受害人諒解，並且還面臨畢業就業的緊要當口。

法治社會一切都應該依法行事，但法治精神未必就是刻板僵化的代名詞，它在堅持原則性的同時，往往兼顧靈活性，具有一定的彈性空間。對於法治的靈活性、對於自由裁量權，在不同的行政執法者和司法者那裡，最終性質可能大相徑庭。是重判還是輕罰，不可避免會存在主觀認知和判斷的差異。甚至某些人還會把法律賦予的靈活性和自由裁量權，變成為公器私用的手段，變成為個人尋租牟利的工具。所以，執法者、司法者不但要具備精准理解法律專業能力，還要具備人性化的人文情懷。

就廣州的這起案件來說，涉案畢業生的犯罪事實非常清楚。如果檢察機關據此公訴，在法律上並無不妥。但在道義上，承受若干時間的牢獄之災，然后背負一個刑事犯罪的罪名，必定十分不利於他今后的人生，甚至有可能改變他的命運。既然法律預留了救濟的渠道，依法免予起訴就是既不違背法治、也符合道義的善治。

法律體系縝實嚴密，但社會生活千差萬別。對於像這位涉案貧困生的社會弱勢群體，應該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愛和憫懷。就事論事，他確實是盜竊了，然而他的盜竊之舉並非孤立事件。在他盜竊的背后，可能還隱含著許多人生的艱辛，以及讓人不忍卒睹的真相。如果政府部門和社會都負起責任來，去幫助這些處於困境中的群體，那何嘗不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大善。

確實，對一些社會群體而言，僅有依法治理、甚至僅靠重典治亂是遠遠不夠的。近日媒體報道，一些年輕人僅僅為了一兩萬元的現金，就自願出售自己的腎臟。面對他們這種令人難以置信、也難以理解的選擇，其實我們每個人也都面臨拷問。我們應該主張依法嚴厲打擊，然后就心安理得嗎？還是激烈地譴責批判，或者嗤之以鼻地奚落？當同處這個社會的一些成員，他們陷於那樣的處境，面臨那樣的人生遭遇，做出了那麼決絕的選擇，光有法律制裁和道德批判是不夠的，他們還應該得到更具人性化的對待。

如果沿著這些違法行為往前追溯，往往能夠發現社會機制的諸多缺陷。有些人可能成長於殘缺的家庭，有些人可能沒有獲得良好的教育，在他們面臨生活困難的時候，可能得不到社會保障的幫助。甚至寧可賣腎也不願意勞動，這種好逸惡勞性格的養成，這種對自己身體和生命的漠然處之，在他們需要承擔主要責任的同時，社會其實也難辭其咎。

這些社會案件，其背后所具有的復雜性，甚至超出了法律條文所能調節和適用的范疇。對於這些身處社會邊緣的弱勢群體，特別需要人性化的目光和方式，去認識、理解、對待他們。這與法治精神並不矛盾，並且能為法治精神注入更多人文內涵。（封壽炎）

(責編：於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