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9 15:47:00|來源:人民日報|字號:
《總統先生》:米蓋爾·安赫爾·阿斯圖裡亞斯著,黃志良、劉靜言譯,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
米蓋爾·安赫爾·阿斯圖裡亞斯對危地馬拉的愛是刻骨銘心的。他痴迷於探尋危地馬拉的起源,孜孜不倦地收集和整理瑪雅人的神話傳說,他的作品“深深植根於拉丁美洲的民族氣質和印第安人的傳統之中”。正是對這片故土的深深愛戀,讓他成為拉美歷史上第一位摘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說家。
大概很少有人能比阿斯圖裡亞斯更了解危地馬拉了。在他年幼時,為了躲避獨裁當局的迫害,全家被迫遷居到內地。阿斯圖裡亞斯便經常與聚居在山區的印第安人來往,山區土著的部落生活、帶有宗教色彩的風俗習慣和世代相傳的神話故事,牢牢地印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大學期間,他多次到農村進行社會調查,甚至以《印第安人的社會問題》作為碩士論文標題。留學法國期間,他攻讀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前的古印第安文化,並用西班牙語重新翻譯了瑪雅基切人的“聖經”——《波波爾·烏》。
1930年,阿斯圖裡亞斯的第一部故事集《危地馬拉傳說》在西班牙出版。這部作品追根溯源,匯集了眾多瑪雅人的古老神話傳說。1949年,阿斯圖裡亞斯的代表作《玉米人》問世,表現印第安人與土生白人之間的沖突與融合。這種沖突也體現在了書名上——在印第安人看來,“玉米”和“人”之間存在著血肉相連的關系:人靠食用玉米維持生存,死后化作養育玉米的肥料,如此循環往復,繁衍不息﹔可在白人眼中,“玉米”只是一種食物,可以用來果腹,當然也可以賣了賺錢。
《玉米人》集中體現了阿斯圖裡亞斯對於自己民族源頭的深切愛戀。在小說中,阿斯圖裡亞斯所描寫的印第安人生活場景是那麼細致和生動,讓人禁不住心馳神往。《玉米人》還反映了一種印第安人的世界觀:“納華爾主義”。印第安人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納華爾”,即動物化身,並且可以變成保護自己的動物。在小說中,加斯巴爾酋長的“納華爾”是長著薄如玉米葉子般的耳朵的黃毛兔子,郵差的“納華爾”是一匹野狼,巫醫庫蘭德羅的“納華爾”是一隻七戒梅花鹿。
愛得刻骨銘心,恨起來必定痛徹心扉。阿斯圖裡亞斯所恨的便是拉丁美洲的軍事獨裁制度。拉美一些新生的共和國長期缺乏民主和自由,領導獨立戰爭的領袖——“考迪羅”們,革命勝利后大多成了本國的獨裁者。這種新法西斯“考迪羅主義”,在《總統先生》中得到了生動形象的反映。
阿斯圖裡亞斯筆下的這位“總統先生”沒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因為他是拉丁美洲所有獨裁者的代表。整部作品充滿了殘忍、死亡、恐懼和絕望。所有良心未泯的人、所有無辜的可憐人,全部被總統先生及其爪牙玩弄於股掌之上。不管他們多麼膽戰心驚,多麼小心翼翼,最終都難逃厄運。
在獨裁統治下,你說你無辜,那就請你搓生石灰,直到雙手裂出無數口子﹔你說你無罪,那就請你看著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在你面前活活餓死﹔你想去投靠往日的親戚,總統先生總有魔力讓你所有的親人將你拒之門外,讓你心灰意冷,徹底絕望。“天使臉”卡拉自以為是總統的心腹,也許還在替自己感到惋惜:本可以逃脫的啊!就差最后一步……殊不知,總統先生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給他布下了陷阱,一切都謀劃得滴水不漏。沒有人能夠逃脫,因為“總統先生”是擁有超自然力量的神,他所統治的這個世界就是地獄!“死人的重量使地球轉向黑夜,而活人的重量又使地球轉向白晝……一旦死人多於活人,黑夜就將漫長無邊,到那時,就需要活人有足夠的重量把白晝重新拽回來……”
《總統先生》在1933年就已經完稿,但是由於內容敏感,一直到1946年才得以在墨西哥出版。不過,此書早在公開出版之前,就已被危地馬拉進步知識分子和大學生秘密傳抄和熱烈討論。在歐洲翻譯出版后,又很快為阿斯圖裡亞斯在世界文壇贏得了很高的聲譽。1933年,巴爾加斯·略薩還未出世,加西亞·馬爾克斯只是個7歲的孩童,胡裡奧·科塔薩爾也只是個20歲的毛頭小伙子,拉丁美洲的“文學大爆炸”更是幾十年之后的事。而就在這一年,阿斯圖裡亞斯的《總統先生》誕生了。小說中,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已經被阿斯圖裡亞斯運用得十分嫻熟,他也因此被后人稱作魔幻現實主義的鼻祖。
阿斯圖裡亞斯心系故土,愛恨分明。他是一位偉大的開路人,他開辟的這條文學道路被后人越走越寬,越走越平坦,最終走向拉丁美洲文學的空前繁榮——拉美文學的“爆炸”。
阿斯圖裡亞斯 玉米 1933年 拉丁美洲文學 愛與恨 愛得 品讀 愛恨 總統先生 納華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