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外评】问题来了：蓝翔为什么“火”了？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这段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的广告语已经成为整个10月份中国网络上最流行的语句。

即便是三五年前，蓝翔技校在国内恐怕也早已是闻名遐迩。作为可能是全国最大的技工学校，蓝翔一直对外保持着师资雄厚，实力强劲的品牌形象。即便是城市白领也会将蓝翔作为谈资，自称蓝翔毕业，是一种常见的自我调侃。2009年，《纽约时报》撰文指出，一些美国公司遭到黑客攻击与中国山东济南的蓝翔技校有关，更让蓝翔看上去“深不可测”。 不过最近蓝翔的“火”却并非来自正面，它已经被一系列负面新闻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校长为婚姻纠纷组织学生斗殴

据媒体报道，9月5日，河南省商丘市爆发了一场数十人参与的斗殴。蓝翔校长荣兰祥的岳父孔令荣在打斗中受伤。据了解，打架的一方是蓝翔技校副校长王某某，他带领着上百名蓝翔技校的职工、学生及社会人员从山东济南赶到商丘，在天伦花园与荣兰祥妻子孔素英的家人发生冲突。

据记者的跟进调查，这次斗殴源于蓝翔创始人和校长荣兰祥与其妻子孔素英的离婚财产纠纷，而斗殴的直接原因也很可能是荣兰祥企图控制尚未由法院分割的夫妻共同财产。不久，孔素英又向媒体爆料，荣兰祥有3个身份证，育有6个儿女。不过由于尚未得到查证，加上十一假期的到来，此事暂时没了下文。

十一黄金周结束的10月10日，一段“蓝翔技校最新宣传片”视频在微博意外走红，使得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成为流行语。尽管这句话的流行本身并无任何实际的意思，但无疑维持了舆论对蓝翔的关注度。

关于超生的爆料很快有了进展，有记者向济南市计生部门查证，但得到了“不清楚”的回答。于是当地政府也一并“中枪”，受到了舆论的压力。《钱江晚报》甚至展开联想：“或许在有些地方的执政者眼中，一个全国知名的职业技术教育品牌的掌门人，他违法生育6个孩子是‘小事’，他能让本地‘露脸’则是‘大事’。”《新京报》则敦促：“相关政府部门还是尽快展开调查，给社会一个明确的答复吧。”

教学质量低下，名不副实

婚姻纠纷和超生问题也许只是荣兰祥的私事，但借此为导火索，媒体开始顺藤摸瓜，给蓝翔来了个“起底”。10月17日《新京报》在评论“挖掘机”这一流行语时说：“而在现实中，有些事也需要我们在戏谑之外多些关切、较真姿态，该深‘挖’的时候还是要深‘挖’。”

这句别有深意的话时机恰到好处。就在第二天，《中国经营报》的一组深度报道，矛头直接指向了蓝翔的教育本身。在关于刚刚发生的暴力事件方面，该报记者指出这并非首次，甚至在蓝翔建校初期，类似情况还要严重得多，主要是为了争抢生源。接受采访的一位教师称：“进入上世纪90年代，济南应该还有300多家培训学校，大的有50家左右，没和我们打过架的很少。”

而在被外界认为是蓝翔招牌的挖掘机专业，《中国经营报》同样没有手下留情。《一位蓝翔前学员讲述的蓝翔》一文中，接受采访的前学员称，蓝翔为了压缩成本，每个学员每天只给25分钟上机时间，实际上学员无法掌握操作技能。“结果37天上机操作下来，我们只是会开挖掘机在路上走走，根本不敢用铲斗。”

《南方都市报》刊登的人物特稿《“草莽”荣兰祥》，将荣兰祥描述为一个“传奇而充满争议的人物”，一方面“在学校经营上可谓活在当下，深谙社会心理”，另一方面则“简单粗暴的方法管理学校”，甚至家庭。

糟糕的公关水平让其承受了舆论压力

在各方“围剿”之下，仍有人站出来为蓝翔一辩。如《钱江晚报》评论员高路就说：“至今为止，除了校长家的一堆破事，很难说蓝翔就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无非是广告做得多一点，海口夸得大一点，这样的培训学校几乎比比皆是，但蓝翔却被当成了一个反面典型推到了舆论的审判台上。”不过必须指出，蓝翔落到如此境地仍然是咎由自取。

可能是因为过时的管理模式，在整个舆论漩涡之中，蓝翔对外的回应策略与内容，可谓昏招迭出。早在9月的斗殴事件，蓝翔的官方回应就令人喷饭，当时该校一名负责人称当时副校长带学生去河南商丘天伦小区是打扫卫生。

尽管不大妥当，但至少是一个正面回应，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蓝翔保持了惊人的沉默。10月中旬《中国经营报》的负面报道没有采用任何蓝翔学校官方的说法。尽管看上去有些遗憾，但极有可能是蓝翔单方面拒绝了采访。这种拒绝与媒体沟通的态度，无法不使其落于被动。正如《钱江晚报》评论员高路后来所总结：“蓝翔其实有很多次拯救自己的机会，不过它每次都把头埋在了沙里。”

可能是不想被动挨打，在沉默了一个月后，荣兰祥终于接受了《南方都市报》的专访。从媒体公关的角度来看，荣兰祥在这次专访中仍然是洋相出尽。如在关于他与妻子的婚姻纠葛的问题上，记者尚未发问，他就说：“媒体怎么不去报道她是邪教成员的事情？如果不是邪教组织，怎么有那么多人帮她说话？”这种毫无根据的妄语很快在微博等网络上被传为笑料。

在另一次南都的采访中，荣兰祥嘴里再次跑起了火车：“对于此次危机，荣兰祥甚至判断‘倒蓝翔’的势力中有国外势力的参与。原因是国家正在尝试职业教育改革，国外势力害怕改革成功。”“国外势力阴谋”的段子随后两天在微博上再度被当做取笑的对象而被大加传播。

在首次专访中荣兰祥说：“现在确实是蓝翔最危机的时候，但我们不公关……”接受采访，实际上已是一种公关行为，而这样的媒体表现，很难说是否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更好一些。正是这种看得出有所努力却又步步拙劣的舆论表现，使得蓝翔的公众形象一步步跌入深渊。

问题可能没有那么大，不要放弃治疗

早在斗殴事件后，教育学者熊丙奇就提出，“这折射出我国民办学校管理的严重问题。学校实行家长制管理，因此，举办者可把教师、学生当作家庭成员使唤，而学校的兴衰也取决于‘家长’。”后面半句很快被随后的报道所验证。而在10月底再次提出，学校应该建立现代学校制度，同样还应把学校应对舆论危机，也纳入制度化管理。

也如高路所指出的，除了斗殴事件，荣兰祥和蓝翔并未有真正违法乱纪的举动，而超生行为只要像张艺谋那样按规定缴纳罚款，也不会有大的问题。总之，还没有到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地步。

南都为荣兰祥所作特稿这样说：“荣兰祥用高度集权的管理方法引领着蓝翔早年的飞速发展，待跨入稳定发展期后，似乎已经达到了边界。”从市场经济转型早期起步的企业，随着经济社会环境的不断变化，势必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应。荣兰祥集权而又富有“草莽”气息的管理和行事方式——包括其糟糕的公关能力——所塑造的蓝翔，毫无疑问难以在当今的社会舆论环境下通行无阻。正如在此期间不少有识之士提出的，中国职业教育是到了要反思的时候了。

如高路所言：“一所学校从零开始发展到现在，却要在一夜之间面临这样的局面，这无疑是可惜的，但如果能推动培训市场走上法治、走入教育本身的轨道，又是一件好事。”（文/邱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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