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岛】“戛然而止”:一种刷屏,N种人生

2015-01-17 08:36:05来源:海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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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公子:嗯,反正我今儿的朋友圈就被刷了两次屏。

  这是侠客岛·走笔斋二侠的一场深夜隔空对话。

  司徒:无忌,最近的大新闻真是多啊。

  公子:嗯,反正我今儿的朋友圈就被刷了两次屏。上午是马建,下午是姚贝娜。让我想起水木年华那首《墓志铭》:“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

  司徒:作为一群爱生活爱歌唱的侠客岛君,姚贝娜下午辞世的消息让人深感痛心。朋友圈里满是她生前的作品,有些不忍心点开。都说天堂里需要歌声,可毕竟人世间少了这样一个优秀的歌手。

  你说的《墓志铭》,我总觉得和沈灏的《一睡不起》有异曲同工之处。我说的就是21世纪报系前执行总编沈灏——距离他的事业戛然而止,也刚过去几个月,竟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公子:戛然而止,这是个好词,让我想起很多人。姚贝娜的人生戛然而止,马建、“军中16虎”的仕途戛然而止,此前时常处于舆论漩涡的于幼军,其实也是一种戛然而止。

  司徒:每种戛然而止都获得了半天刷屏,可是一千种悲剧,真的各有不同。静美、凄美,悲情、寡情,世事难料。

  公子:这让我想起前两天同样被刷屏的一篇报道:《惊惶庞麦郎》。虽然舆论对这篇报道呈现分裂的态势,但我此时却觉得刊登这篇报道的《人物》的座右铭很有意味:“用人勾勒世间万物”。

  司徒:庞麦郎这件事引起这么大争议,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是技术层面,一是社会层面。技术层面,作者的操作手法和文字中呼之欲出的倾向,让读者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欣赏文字之美,要么鄙夷观点之偏。社会层面却是始料未及的,那就是庞麦郎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屌丝”,重新激起了关于这个沉重话题的讨论。

  公子:让我感怀的是《博客天下》张伟先生的一句话:“庞麦郎们有梦想的时候,才是噩梦的开始。”其实如果你观察最近的落马贪官的话,很多都有一个相似的人生轨迹——都是从“青萍之末”般的草根开始的。

  司徒:不止最近。比如前一阵爆出来53个贪官的忏悔录,有14个第一句就是“我是农民的儿子”。说起来残酷,即使他们曾登上顶峰,落马后还是能发现,他们连家乡不少亲人都没能荫庇,一生都脱不了这穷出身。

  公子:梦想与噩梦,有时也是硬币两面。庞麦郎们挣扎着去够的梦想,反过来发现被“高品位”的“城里人”狠狠地嘲弄着;贪官们曾经有过的“梦想”,反过来也成了人生噩梦的开始——当然,原因不同,前者更多是外部给予的噩梦,后者则是扭曲的梦想造就的噩梦。

  司徒:说起来,许多贪官是另一种庞麦郎。他们急急忙忙想摆脱的状态,与庞麦郎无异。只是在扭曲的梦想之下,他们所面临的是梦的破灭,回到比原点更靠后的地方。更多的人,则恰如庞麦郎,茫然不知所措。

  我想起见过的不少高官,他们也有口音,估计也有头皮屑,也有一个“拿不上台面”的故乡。可是谁会像嘲笑庞麦郎一样嘲笑他们?也许只有他们落马之后吧。

  公子:这也就是那篇檄文般的《中纪委负责打虎,媒体负责鞭尸》痛恨的地方——前一秒钟,他还是聚光灯下伟光正的官员,后一秒被纪委带走,媒体挖出的料即源源不断,“踏上一千只脚”,“痛打落水狗”。毕竟,落马的官员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没有自由也没有话语权,这就是那篇文章憎恶的逻辑所在。

  司徒:“鞭尸”这个词让人读来不适,可这些平日里拿指挥棒,坐在一城、一省中心交椅上的人,此时不但沦为阶下囚,还要在媒体镜头前,痛哭流涕的向所有人道歉,将自己的过去贬到一文不值,与尸何异?都说被带走当天还在当地报纸上最后一次露脸,其实在镜头前的眼泪,才是其人生辉煌的真正谢幕。

  公子:其实鲁迅先生早就在《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有过论述:“当看狗之怎样,以及如何落水而定”。一方面,有斗争策略在里面——鲁迅就很清楚,对着军阀开炮,是落入拿着刀子人们的圈套;另一方面,媒体的“鞭尸”也不是全无意义——勾勒人生轨迹,描绘圈子交集,陈述罪过细节,这些“展示”之中,当然满足了人们的“窥视欲”,但在展示之中,谁云无劝诫之意?

  司徒:你说得对,我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一年倒下的“老虎”,大部分都能在侠客岛文章中找到这样的“鞭尸”。但“侠客岛”(微信号:xiake_island)是最早提出反对揪着落马官员过去的“反贪”言论不放的吧,我们一早就厘清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职务行为不该拿来做道德指责。很多事情,没得选。

  公子:反腐从来不是一场道德宣泄,而是应该看到背后的动向和深意。山西塌方腐败,折射出资源大省的转型之痛;对周老虎的围猎,打的是党内的山头主义和小圈子。就拿今天落马的马建来说吧,印象中这也是近年来首个公布的如此高级别的国安系统的官员。罗昌平根据采访经验说马建是方正集团李友的“保护伞”,可能跟令有关云云。消息目前还没确证。

  但是,和军队一样,以前这些系统官员的落马一向“敏感”,很少有这么“大张旗鼓”公布的。

  这时候挖出他背后的故事,我觉得是有意义的,因为这可以梳理出他是因为什么而犯事落马。否则,就很容易落入“地图炮”的想象——是不是这个系统里的人都是这样?是不是没有哪个地方是干净的?对个人的挖掘,也是对群体的止损——这些官员,大多是“能吏”,但他们不是因为能干和有贡献而落马,而是因为贪腐、情色等问题落马。既厘清了逻辑,也敲响深远的警钟。毕竟,很多时候,他们的问题,可能是体制机制性的问题。

  司徒:落马虎前舞长剑,意在不让虎出没。

  公子:诛一恶则众恶惧。

  司徒:我们说说于幼军的戛然而止吧。其实也不算什么意外了,毕竟,一个副部级官员到了62岁,退下来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的仕途终止,还是引来一阵唏嘘。

  公子:当官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罗昌平说于幼军在湖南任上就感到了“本土势力的阻击”,其实这个词,我估计在山西一举关闭了数千个小煤窑的于,在山西应该更有体会。《疯狂的赛车》里那句台词怎么说来着?“本地的帮派实在太不守规矩了。”

  司徒:“如果是组织叫我去扫大街,我都会比别人扫得干净,我干啥我就尽力去学好,把它做好”。于幼军在谢幕时说的话让人感怀。想来,中国历史上其实不乏这样的悲情人物。

  我看他这两年,除了做好南水北调本职工作,都在玉渊潭书房读书、写作,清苦的生活。他出的书,做的研究,看起来更多是个人志趣的延伸,而非有系统、有规划的研究,如果要我直说,那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填补自己,既是时间上的,也是精神上的。他自己说,“理论上,组织的电话随时就会来了”,这种状态,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人之中,唯一一个期待“戛然而止”的吧。

  公子:你说组织,让我想起来今天受审的季建业。中纪委推送了他接受庭审时的忏悔词:“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培养我的领导。”唯独没说“对不起人民”。

  司徒: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事到如今,季建业和南京人民仍未和解。南京人是庆祝他的落马的,因为他是“砍树市长”“季挖挖”和“季DP”,将一个城市搞到千沟万壑,将一个城市的市树成片砍伐,看来季建业在千夫所指之下,至今仍心有余恨。一个地方的发展,主政官员和老百姓的想法,很少完全一致,但对立到这种程度,也是罕见。

  公子:我今天路过南京,想起以前看南京砍树的报道,有一篇很文艺的标题,是李志的一首歌名:“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跟我说话”。其实季建业不说对不起人民也挺自然的,毕竟,民意在他提拔升迁的过程中占的比重太小了。从“交换”的角度说,他“不亏欠”人民什么。但这就是他噩梦的根源——他会觉得,官位是体制给的,自己是领导给提拔的,所以自己今天这个样子,首先对不起这些。说到底,权力从哪儿来,他其实并不清楚。

  司徒:直到成为阶下囚,都不知自己为何戛然而止。真是宿命。

  今天,《查理周刊》前出版总监的葬礼上,放的是《国际歌》。季建业恐怕也会唱。不知他会否在哼唱时,发现其中力透纸背的人民的力量?

  文/走笔二侠

责编:邱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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