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歧视”需要更敏感些

日前，网络上出现一份部分网友制作的“会诊报告”，称此届春晚至少有44处歧视问题，涉及女性、南方人、矮个子、单身者、老年人、家政工等等。

另一方面也有人提出，语言类节目中的歧视性表达是对现实生活的反映，制作者本身没有歧视的用意，调侃才有笑料，观众不应该小题大做“玻璃心”。

所以争议首先是春晚对各种人的取笑是艺术创作、幽默还是歧视；然后是作为观众应该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其实主观上有无歧视意图与客观上是否构成歧视无甚关系，因为动机是不可追究确认的。文艺作品不是对生活的机械再现，所以用“现实就是如此”为创作辩护说不过去。可以用三个条件判定是否构成歧视性言论，即对象、过程和后果，第一针对群体性特征；第二贬损性的表达；第三造成伤害后果，三个条件同时都符合才构成歧视。

不过怎样才算造成伤害，还要进一步分析，可以肯定的是，第一、其他人不能代言或否定被贬损者的看法；第二、用被贬损者有没有抗议作为依据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们可能敢怒不敢言，可能敢言却不能为人所知；第三、被贬损群体中人的感受也不会相同，必然有完全不在乎到很受伤两端。所以，就是否造成伤害后果而言，需要考虑公序良俗或社会正义的要求，结合群体的权利境遇和权力地位来判断，例如“剩女”本来就备受压力，在“逼婚”高潮的春节期间再把她们拎到电视上现眼就太刺人心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对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处于边缘和弱势的人群，再利用媒体做进一步打击，再强化他们既有的不利处境，此时就是要检讨的歧视。

歧视经常以调侃的方式来表达，但不能以调侃的名义赦免歧视，以他人的弱点甚至不幸来取乐是不道德的行为，这是我们从小就应该受过的教育，至于否认生活方式多元差异是缺乏权利意识的表现，这方面的教育很少，但总之这些都不是什么幽默。幽默是对人生破绽的捕捉，是将陈腐以荒诞的方式揭露，其奥妙就在于分寸把握得当的挑战性，无忌贬损权力低下的群体以为能，这与传说中的幽默差太远，没法责怪被贬损者玻璃心。这不是说歧视性的调侃完全不能博人笑，可能很多人觉得很好笑！前提是被贬损的不是他自己。

边缘弱势者“玻璃心”很正常，因为他们就是有脆弱，在境遇不变的情况下，要求他们“强大”起来，就是要求他们做阿Q，假装没有被伤害，这是不公平的。和麻木冷漠相比，“玻璃心”其实可能是好事，说明对歧视敏感。春晚出现那么多歧视性的言论，还有那么多人为之辩护，恐怕恰恰就反映出，我们对歧视太习以为常，乃至见怪不怪。

但是，每个人都可能有脆弱的一面，所以隔岸观火地看他人被歧视未必符合自己的长远利益。而那些站出来指摘歧视的人，当下未必被理解的少数派们，却是为所有人谋福利——“每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

责编：王书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