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墨西哥、美国以及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大肆报道这个身高只有1米68、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墨西哥人。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能量却不容小觑：他是墨西哥最强大的贩毒团伙——锡那罗亚集团的老大哥。本·拉登被击毙之后，他曾登《福布斯》杂志“全球恶人榜”的首位，同时还是该杂志全球权势人物榜单的常客，2013年，他位列第67位，排在他前后的两位，分别是美国众议院议长博纳和纽约时报执行总编吉尔·爱博松。
不过到了2014年，这位大咖却从榜单消失了。去年2月份，古斯曼被墨西哥海军陆战队抓获，随即关押在了戒备等级最高的联邦“高原”监狱，号称从未有人成功逃脱过。
然而这并没有啥用。
还不到一年，古斯曼就跑了。这不是他头一次跑路，2001年就已经干过一票。
越狱地道，秒爆肖申克
先看看古斯曼这次是怎么跑的：7月11日晚上，古斯曼去监狱浴室洗澡，半天没出来之后，狱警过去查看，人已经消失了。
警方在浴室里找到一个1.5米深的洞口，下去以后连着一条10米深且带楼梯的通道，穿过这条通道，又是一条高1.7米、宽80厘米的地道，地道内有照明、通风设施，还有一辆代步的摩托车。地道的出口，位于离监狱1.5公里以外的一处民宅。
这种将肖申克轰杀至渣的“地道战”，是古斯曼极其贩毒集团的惯用招数。驻墨同行曾经说过，去年他被抓之后，警方曾经搜查了他的7处住宅，每处的浴缸下面都有逃跑地道，同样是照明、通风一应俱全。而贩毒集团向美国偷运毒品，用的同样也是这个套路，美墨边境上类似的运毒通道数不胜数。
回到这次越狱，尽管官方称犯罪分子是利用监狱外的水管铺设作掩护，但不到一年时间，挖出一条能走摩托的地道，监狱、警方一点都没察觉？怎么可能，连墨西哥人自己都不信。
所以当古斯曼越狱之后，警方第一时间就带走了十多个监狱工作人员去问话，几乎可以确定这是里应外合。2001年古斯曼第一次越狱之后，警方一共抓了71个内鬼。
越狱很糟糕，里应外合的越狱就更糟糕。它暴露了墨西哥社会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毒品犯罪与政府腐败已经结为一体。
去年震惊世界的伊瓜拉事件发生后，墨西哥政府第一时间做的事情，是调动联邦警察部队，全面接管当地的警务——该地警察局长和部分警员，根本就是贩毒集团的拜把兄弟。在墨西哥，警察被成建制的缴械或逮捕，根本就不算新闻。从中央政府到州政府再到市政府，年年都有因贪腐被抓的官员。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贩毒集团的身影。以古斯曼为例，坐拥十数亿美元，但其中相当一部分要拿出来打点各级政府官员和警察部门。也正因此，他可以两度从戒备森严的监狱里跑出来。
至于其他贩毒集团，也大都如此，于是人们看到了这样的奇观：毒贩可以在牢房里喝酒抽烟开趴体，可以在周末外出火并然后再返回牢房，或者干脆像古斯曼一样一走了之。
于是，无论是在OECD还是透明国际的报告中，墨西哥的清廉指数都很难看，在OECD国家中更是排名榜末。腐败，已经成为墨西哥国家治理的顽疾。
更严重的是，这直接导致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特别是贫困地区的民众，从政府那里并没有得到太多好处，根据墨西哥政府的数据，该国贫困率高达45%，58%的就业人口属于非正式就业。
这给了贩毒集团可乘之机。他们利用贩毒收入，给当地百姓修路、通水、修教堂、发福利，极尽全力争取民心。在很多地方，老百姓对贩毒集团并无反感，反而将其视为改善生活的良方，子女加入贩毒集团谋生的事情并不鲜见。
在乡亲们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而不过是一帮谋生的穷苦人。在古斯曼的故乡锡那罗亚州，他甚至被乡亲视为英雄，有专门的歌谣来歌颂他。
岛叔认识的一位商人，曾经亲口讲过自己的经历：有一年去杜兰戈州考察矿业投资，住在了当地村长的家里，当地最大的毒枭，就藏在他房间对面。那段时间风声紧，村民主动帮忙隐藏，还给通风报信，简直就是“军民一家亲”。
事实上，目前在墨西哥的一些偏远地区，贩毒集团全面接管了治理权，成为能与政府分庭抗礼的强大势力。
而导致这一问题的根源，仍然是墨西哥政府治理的缺位和失灵。
美国人很不高兴
古斯曼跑了，比墨西哥总统更搓火的，是美国人。
早在去年古斯曼被抓获之后，美国政府就不止一次要求引渡这位全球头号恶人，但墨西哥出于司法主权的考量，拒绝了这一要求。
但很多分析人士认为，墨西哥不但不愿意把古斯曼交给美国，甚至根本就不愿意抓他——抓获古斯曼的线索，是美国情报部门提供的，历时数年的扫毒行动，也是美国提供资金和装备的。
换言之，美国政府对于打击墨西哥毒品犯罪，比墨西哥政府还要上心。
这个种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美国是世界上毒品消费量最大的国家，据美国药物滥用与心理健康服务局公布的统计报告，2013年，12岁以上的美国民众约有2460万人使用非法药物，1980万人吸食大麻。毒品问题，已经同种族歧视一样成为美国最突出的社会问题之一。
而墨西哥坐拥3000多公里边境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成了毒品供应大户，据估计，美国的毒品市场，96％的大麻，64％的可卡因和58％的海洛因来自墨西哥，这为墨西哥几大贩毒集团带来每年640亿美元的收入。
毗邻最大的毒品消费市场，交通便利，收入可观，这样的买卖岂有不做之理。这也是墨西哥毒品犯罪猖獗的重要原因。很多墨西哥人认为，只要美国对毒品的需求得不到遏制，那么墨西哥的毒品犯罪问题就同样无法解决。
这虽然有为墨西哥政府开脱的意味，但也确实不无道理。对墨西哥来说，“离上帝太远，离美国太近”，终究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
文/切格瓦斯（发自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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