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新华国际
朝鲜再次进行核试验之后，美国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更加严厉的对朝制裁决议，接着朝鲜又一次发射中远程弹道导弹，韩国军方则立即向半岛东部海域发射弹道导弹以显示韩军拥有实时回应朝鲜导弹威胁的能力。似曾相识的场景说明，朝鲜半岛问题恶性循环、紧张局势螺旋式上升的状态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中国作为半岛近邻，不希望看到半岛出现核武器，也不愿意看到用对抗和军事手段解决半岛问题，半岛拥核或生乱、生战都不符合中国的安全利益，也不符合地区乃至整个世界的共同利益。因此，中国在半岛问题上的原则立场有三个基本点：一是坚持半岛无核化，二是坚持半岛和平稳定，三是坚持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
近段时间以来，国际上有种说法，认为中国对半岛局势发展前景存有担忧，称中国不希望外界对朝压力过大，导致朝鲜社会不稳，政权崩溃；还有声音认为，中国把朝鲜视为中美之间的一个缓冲区，不支持半岛统一，以免产生一个亲美政权。
这些猜测都是对中国立场的误解，对大趋势的误判。半岛问题是当今世界少有的冷战残余，东北亚地区又是中美俄日四大国战略利益交织、激烈博弈的地方。半岛局势风吹草动，很容易牵动各方神经。各国都有自己的安全关切，自己的战略盘算或者小九九。尽管如此，半岛问题六方会谈之所以能进行，表明各方还是能找到共同点的，通过对话和平解决半岛核问题是符合所有有关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联合国安理会历次涉朝决议在对朝制裁的同时，都要强调谈判解决半岛核问题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六方会谈后来长期搁置，也说明半岛问题的极端复杂性、曲折性。多年来，中国一直为对话解决朝核问题、维护半岛和平稳定而奔走斡旋，付出了巨大努力，有时到了“苦口婆心”的地步，履行了作为半岛邻国、地区大国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责任和义务。
面对半岛新形势，中国于今年初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即朝鲜暂停核导活动，美韩暂停大规模军演的“双暂停”倡议，以及同时推进实现半岛无核化与建立半岛和平机制的“双轨并行”思路。今年6月，朝鲜驻印度大使桂春英曾表示，如果美韩停止联合军演，朝鲜可以考虑暂停核导试验。美韩官方迄今则没有对上述倡议给予积极回应。美韩认为，自己的联合军演是符合国际法的，朝鲜的核导活动是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二者不可相提并论，美韩需要保持战备和防御姿态以应对朝鲜的威胁。当然，按照美韩的逻辑，朝鲜同样也可以用这四方面理由为自己的核导计划辩护，宣称自己早已退出《核不扩散条约》，不再受其约束，而且面对美韩的军事威胁，有必要保持“核威慑力”。如果双方都坚守自己的逻辑，都“以强硬对强硬”，不愿为对话解决问题做出姿态，半岛局势只能继续朝着恶性循环、螺旋上升方向发展，无法打破对话僵局。
尽管美韩对“双暂停”倡议态度冷淡，朝鲜也不会“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双暂停”倡议和“双轨并行”思路仍然是目前处理半岛问题最现实可行的途径。
首先，这一方案并非无缘之木，而是有历史先例的。例如，1993年，美朝就朝核问题进行双边会谈，美韩两国曾经暂停过名为“协作精神”的联合军演，这为1994年美朝《日内瓦核框架协议》的签署营造了积极气氛，创造了良好条件。2012年，在美朝达成的“2·29协议”中，朝鲜曾承诺暂停核试验和远程导弹试射，暂停铀浓缩活动，允许国际原子能机构对其进行核查监督；美方则表示不敌视朝鲜，愿意改善关系，扩大交流。同样，朝鲜曾于2015年提出过朝鲜“暂停核试验”换取美韩“停止联合军演”的建议。
其次，这一方案恰恰针对半岛问题的症结和难点，意在打破僵局。半岛问题的核心是安全问题，症结在于美朝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互不信任，其基本特征是对立双方都处于安全困境之中，难点在于如何摆脱这种困境，解决各方安全关切。中方的方案正是抓住了半岛问题的核心，找准了半岛问题的症结，能够策略性地处理半岛问题的难点，照顾到了各方的安全关切。这一方案的确不能让半岛对立各方都满意，但有助于破解半岛安全困境，打开半岛核问题“死结”。
再次，这一方案既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又有足够的灵活性。“双暂停”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半岛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是“双轨并行”的第一步，为对话解决问题创造条件。“双暂停”，顾名思义，对朝鲜和美韩来说，是暂时的，可逆的，其本身的具体内涵、形式、范围、进程等都可以通过事先沟通进行讨论。实际上，六方会谈于2005年达成的“9·19”声明创造了“口头对口头”“行动对行动”“同步对等”等有益经验。
从现实角度讲，对于半岛问题，美国声称“所有选项都摆在桌面上”，但军事选项的风险太高，代价太大，历届美国政府都没有明确动武的红线到底在什么地方。同样，朝鲜对来自美韩的军事压力反应强烈，言辞激烈，但拥核并没有也不会增强自己的安全感。美国希望对朝以压促变，朝鲜希望对美拥核自保，双方如果继续“鸡同鸭讲”，任由对抗持续升级，难免最终走向冲突甚至战乱。因此，中方方案就是希望对立双方冷静下来，缓解当前紧张局势，并为恢复和谈提供机遇、创造条件，找到摆脱困境的突破口。
中方方案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国际关注，有同感的舆论有所增多，呼吁美国认真考虑恢复与朝对话的呼声增加。美国《纽约时报》日前的社论提出以平壤同意冻结核试验和导弹试验，换取美国的一些让步，包括减少美韩军演等。这一建议几乎就是中方方案的翻版。社论还建议特朗普更好地与中国合作，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朝鲜问题。美国前国防部长佩里等前政要多次发声，呼吁美方考虑重启与朝对话。
对于半岛问题，中国不是旁观者，也从来没有袖手旁观过。现阶段，中国仍致力于劝和促谈，并为此创造条件，但无法代替美朝做决定。美朝是半岛核问题的主要当事方，对半岛局势演变负有主要责任。中国、俄罗斯等国可多做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工作，使国际社会形成支持“双暂停”“双轨并行”的共同声音。
（贾秀东，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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