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乌冲突爆发后，在国际新闻中鲜被提及的摩尔多瓦也开始受到关注。这个乌克兰的西南邻邦在十几天内累计接纳了30万难民。虽然多数难民随后去了罗马尼亚，但截至3月12日，暂居摩尔多瓦的难民仍有逾10万人。对这个政府控制区内常住人口不到260万的欧洲小国来说，安置难民是极为沉重的负担。
担忧“德左”冲突再次爆发
困扰摩尔多瓦的不只是难民问题。俄乌战事爆发当日，摩尔多瓦就宣布全国进入为期60天的紧急状态，并关闭了领空。摩尔多瓦如此反应在历史与现实层面都有着充分的理由。1991年8月，摩尔多瓦在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基础上独立，但在获得国际承认的同时即面临分裂。原属这一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德涅斯特河左岸地区于1990年9月宣布独立，但未获国际承认。“德左”地区面积4163平方公里，约为摩尔多瓦国土面积的十分之一。其“首都”蒂拉斯波尔与摩尔多瓦首都基希讷乌直线距离不到70公里，车程仅一个多小时。
1992年，摩尔多瓦政府与“德左”地区爆发武装冲突，造成500多人死亡，在俄罗斯“德左”驻军调解下才停火。此后，“德左”地区维持着事实上的独立。据2004年的统计，“德左”地区人口约50万，其中摩尔多瓦族、乌克兰族和俄罗斯族大致各占三分之一。2006年9月，在“德左”地区就未来地位举行的全民公决中，97.1%的民众支持独立并加入俄罗斯。回望这段并不久远的历史，“德左”冲突可谓预演了2014年的乌东局势。因此，俄乌冲突激化自然让摩尔多瓦政府担心冻结了近30年的“德左”冲突再次爆发。
一名不久前从乌克兰港城敖德萨撤出的华商告诉记者，他在摩尔多瓦的代理商已收拾好行装，准备随时跑路。这个本地商人从官员朋友那里听说，摩尔多瓦政府研判，俄罗斯有50%的概率会顺势解决“德左”问题。不过，记者日前在摩尔多瓦政府控制区与“德左”地区的“边境”检查站看到，虽然一辆装甲车和两名全副武装的俄军把守着“德左”一侧的路口，但摩尔多瓦车牌和“德左”车牌的汽车在接受检查后均可双向通行，“边境”上并无剑拔弩张的氛围。
急于加入欧盟以求自保
但无论如何，鉴于邻国战火正旺，摩尔多瓦政府急于抱住欧盟这根消防栓以求自保。在乌克兰申请加入欧盟的3天后，摩尔多瓦于3月3日与格鲁吉亚同时向欧盟提交了入盟申请。后者曾于2008年与俄罗斯发生武装冲突。3月11日，欧盟表示愿意对三国入盟敞开大门。次日，德国外长贝尔伯克访问摩尔多瓦，在参观难民营后宣布，将与“伙伴国”共商建立“绿色走廊”和“空中桥梁”，即用大客车、火车或专机从摩尔多瓦向外国转移乌克兰难民。她宣布，第一步，德国将直接从摩尔多瓦接收2500名乌克兰难民。贝尔伯克还表示，德国将在欧盟已经拨给摩尔多瓦的500万欧元紧急援助款之外再提供300万欧元。而且这笔钱不包括在德国政府承诺今年给予摩尔多瓦的3700万欧元“发展援助”之中。
摩尔多瓦是欧洲最穷的国家之一，国家财政长期依赖外国和国际组织的援助。2021年，摩尔多瓦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4638美元，比乌克兰高600多美元，但还不到罗马尼亚的三分之一。摩尔多瓦人与罗马尼亚人同文同种，因此自摩尔多瓦独立开始，国内就有政治势力主张与罗马尼亚合并。2015年至2021年，民调中支持并入罗马尼亚的摩尔多瓦人从20%增至40%以上。罗马尼亚已于2007年加入欧盟。在这一背景下，摩尔多瓦虽然尚未加入欧盟，但与欧盟的联系已颇深。在乡间，路边有欧盟标牌以铭记道路为欧盟出资修建。在首都基希讷乌，国家历史博物馆、国家美术馆等公共建筑门前都有欧盟旗帜飘扬。
俄苏历史印记随处可见
但苏联乃至沙俄的历史印记在摩尔多瓦也随处可见。摩尔多瓦的官方语言虽然是罗马尼亚语，但2011年的一项调查表明，99%的摩尔多瓦人掌握俄语。记者在基希讷乌发现，在这里俄语绝对比英语管用得多。摩尔多瓦的疆域原系比萨拉比亚地区的一部分，在1812年至1918年为沙俄领土，在1918年被罗马尼亚吞并，又在1940年被割让给苏联，在次年爆发的苏德战争中又先后在罗马尼亚和苏联之间易手。今天，摩尔多瓦首都最古老的纪念碑为1885年建成的俄国诗人普希金纪念碑。摩尔多瓦国家历史博物馆内最宏大也最具震撼力的展品是反映1944年夏秋之际罗马尼亚战役“雅西-基希讷乌行动”中苏德两军激战的全景画。但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展厅，苏联的各种标志物又被以垃圾堆废品的方式展览呈现。
1940年苏联迫使罗马尼亚割让比萨拉比亚地区后，将其北端一小部分和南部划归乌克兰，将其他地区与“德左”地区合并，建立了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这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虽然仅占苏联国土面积的不到0.2%，但农业出口产值几乎占苏联的2.5%，其中酒类出口占40%左右。随着苏东剧变，摩尔多瓦的产业特色沦为了经济劣势，国土也被乌克兰和罗马尼亚包围，虽然毗邻黑海，却没有出海口，经济难以发展，内政也因“德左”问题和亲俄还是亲西方的路线之争而屡次陷入动荡。可以说，今天摩尔多瓦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均有复杂的历史根源，无法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来解决。
（文/王勍）
责编：吴正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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