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26 13:05:00|來源:海外網|字號:
去年,65屆艾美獎把最佳劇集和最佳女配角頒給了AMC的《絕命毒師》(Breaking Bad),今年,它又在66屆艾美獎上獲得了包括劇情類最佳劇集、最佳男主角、男配角、女配角、最佳劇本在內的五項大獎。而在此之前,它和《平常心》一起,獲得十六項提名,排在《權力的游戲》(19項提名)、《冰血暴》(18項提名)以及《美國恐怖故事:女巫團》(17項提名)之后。它的獲獎,再次証明了那條在教科書上被提到無數次的理論:文藝作品最重要的議題是寫人……
但在我們看來,這是一部“三觀”多麼不正確的劇集啊。人到中年的化學老師,發現自己身患癌症,時日不多,想給懷孕的妻子和殘疾的兒子留下一筆錢……如果這是一部國產電視劇的開頭,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大概是這樣的:A化學老師重新認識了人生,堅持上講台,最后終於暈倒在講台上,感動社會各界,巨額捐款讓他走進了手術室﹔B化學老師辭職下海,利用自己的化學知識,進行發明創造,經歷一番波折,以及家人的共同努力(孩子為省錢不吃中飯之類),最終賺到巨款的同時,疾病不治而愈。
但《絕命毒師》卻自絕於人民,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化學老師走上制造冰毒的罪惡道路,甚至還拉了自己的學生下水,從一個建立在房車上的毒品小作坊的制毒師,成長為壟斷南部毒品市場的大毒梟。他遇神殺神,見佛殺佛,給毒販丟化學炸彈,用王水毀尸滅跡。最后,成了毒梟的他,把妻子帶進自己藏錢的密室,妻子都嚇傻了。
觀看的過程中,我不斷用“人性”替它辯解,當下的我們,正患有“人性飢渴症”,隻要一個文藝作品自稱展現了“人性”,就能得到人們的理解、寬容,乃至熱愛。但《絕命毒師》裡的“人性”,顯然又不是我們當下能理解的那種“人性”,不是“黑和白中間有很多種灰”那種調調,它就是一個人的絕望,以及絕望帶來的破壞力。
不過,這些問題,在美國的比較神話學家約瑟夫·坎貝爾看來,都不是問題,他在剖析世界各地的神話故事之后得出結論,所謂神話,其實是一種隱喻,一個神話可以是非現實的,但其中的隱喻卻往往是現實的,指向某種普遍發生的事實,它是要用隱喻的方式,“表達出某個時間、某個社會可能體驗或實現的人類經驗。”他的理論,適用於所有的故事,故事即隱喻,一個沒有隱喻的故事,是沒有時代立足點的,事實上,他的理論,也影響到了許多寫故事的人。
正如當年那部改編自《聊齋志異》的電視系列劇的主題歌所唱的那樣:“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鬼怪只是隱喻,是人間不公的形象化,你要當真,你就輸了。
《絕命毒師》正是如此,主人公白老師是不是制毒師,並不重要。影視制作者和觀眾中間,其實有一道默契:這是假的,這是電影電視。制毒這條線索,可以用任何一種人生絕境來替換,他是人生中許多困境的隱喻,是人性深處的貪欲的隱喻,觀眾未必覺得制毒有多麼值得原諒,有多麼能夠理解,但觀眾能夠理解人生的困境,原諒人性的貪欲,他們看到的,是中年人的路路不通,以及生活之沉重。隻不過,這一次,劇集制作者,用制毒這樣一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方式,來完成這個隱喻。
正因為這樣,《絕命毒師》的制作者,壓根不去想這個故事的“三觀”問題。和他們沆瀣一氣的,還有各種影視獎,《絕命毒師》2008年開播,到現在得了50個獎,包括三次艾美最佳男主角,兩次最佳男配角,去年艾美獎,它獲了13項提名,並且因為在Metacritic(電影、電視節目、音樂專輯、游戲評論網站)上得到99分,成為2014年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中“世界上評分最高的劇集”。
怎麼看待《絕命毒師》,其實就是怎麼看待文藝創作:它只是隱喻。別把它當真,但要把它的隱喻當真。
文章來源:韓鬆落——新浪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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