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首腦會談難有大突破

烏克蘭危機和烏克蘭東部地區的內戰近來持續成為國際政治中的焦點問題。8月26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和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在明斯克會談，引發了國際社會的關注。會談就如何結束烏克蘭內戰，俄烏關系，特別是能源關系和軍事關系等問題進行了交流。會議沒有達成共識，也沒有簽訂任何具體的協議，沒有大的進展，但表示雙方要保持對話，如有必要的話，雙方可以進行“直接對話”。

對於烏克蘭來說，烏克蘭東部地區的內戰是一個悲劇，人道路主義災難的發生是一個事實。一個國家內部的公民、斯拉夫兄弟之間骨肉相殘，大打出手，遲遲不能搞定，國家的分裂和戰亂，不僅影響國家的形象和政府的權威，影響經濟建設和發展，還嚴重地影響到了烏克蘭與俄羅斯的關系。而烏克蘭恰恰恰在能源、經濟上嚴重地依賴於俄羅斯。為了對付俄，烏克蘭又嚴重地受制於美歐，一邊倒向西方。

對於俄羅斯來說，烏克蘭事關俄的生死存亡，俄不得不出手佔領克裡米亞，並對東部民間武裝進行了人道主義援助，導致西方國家的多輪制裁。烏克蘭內戰和動亂，未必符合俄羅斯的利益。烏克蘭是俄羅斯的一個出血口，隻要烏克蘭亂一天，俄羅斯就一天不能停止流血。

如此一來，俄羅斯與烏克蘭有一個共同點，即希望烏克蘭穩定下來、平靜下來。而這一點並不一定是西方，特別是美國所希望看到的。

西方在烏克蘭危機問題上，一方面，威脅利誘，文武相濟，支持烏克蘭武力鎮壓東部民間武裝的“恐怖行動”，強硬應對俄羅斯，又親自出馬，以烏克蘭問題為借口，對俄羅斯實行多輪制裁。另一方面，西方並不願為烏克蘭買單，不願親自出手與俄羅斯直接對決，不願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吸收烏克蘭加入北約、歐盟。在這種情況下，烏克蘭一方面想拉西方下水，比如烏克蘭通過法律不允許俄天然氣過境，這種“自殘”打法勢必影響到俄羅斯向歐盟出口天然氣，從而導致歐盟對俄羅斯的嚴重不滿。烏、領導人和媒體多次宣稱俄軍“入侵”了烏克蘭，但又拿不出有力的証據。另一方面烏克蘭也不得不考慮與俄羅斯直接“雙邊會談”,甚至與普京總統進行最高級會談。而這又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西方的默許，雖然不無警告。

俄烏首腦會談就是在這種背景下進行的。筆者認為，烏克蘭作為最主要的當事方，俄羅斯作為最重要的外部方之一，直接進行接觸和對話，這是朝正確方向走了一步，表現出雙方都有政治解決這些問題的良好的願望，一定的誠意，也說明雙方都試圖探索解決這個問題的路徑，使事情處於可控狀態，因而是積極的，有一定的意義的，總比不相往來要好得多。這也意味著俄對烏新總統地位合法性的某種“承認”，“默認”其為談判對象。

但烏克蘭問題積重難返，絕對不是一次或幾次首腦會晤就能解決的。這首先在於烏克蘭國家內部西部和東部在政治、經濟、宗教、文化、民族諸問題上結構性的矛盾，以及力量上的大致勢均力敵。其次，在於俄與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各有優勢，平分秋色。俄有地緣優勢和能源優勢，軍隊就在旁邊﹔西方具有經濟優勢和總體實力優勢，並且人多勢眾。再次，烏克蘭在夾縫中生存，受到了雙方的壓力，而烏克蘭政府選邊站向西方，激起和利用了烏克蘭民族主義，使東部局勢向惡性的方向發展，而烏克蘭本身並沒有能力輕鬆地搞定自身的問題。烏克蘭的悲劇還在於烏克蘭自獨立以來一直沒有出現具有戰略思維、在國內深孚眾望、在國際上能左右逢源，特別是走出烏克蘭獨立發展道路的強有力的國家領導人。

俄羅斯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底線或紅線是：烏克蘭不加入北約﹔實行聯邦制。在烏克蘭不加入北約的問題上，俄與西方是有一定的共同語言的，差異在於，俄的意思是指“永遠不加入”，而西方的意思是“暫時不加入”。而烏克蘭也暫時知趣地未正式提出要求。至於地方分權的聯邦制，烏克蘭政府和西方是堅決反對的。目前烏克蘭政府軍與東部民間武裝的內戰其實就是這種斗爭的武力表現。

這次普京與波羅申科見面了，握手了，會談了，面子上也都有所收獲。但波羅申科想得到烏克蘭東部戰事的平息，以及烏克蘭至少形式上的統一。而普京想得到的是烏克蘭的聯邦制，以及烏不能加入北約、影響俄安全的某種承諾，以便繼續保持俄對烏克蘭特別是其東部地區的影響。在這些本質問題上，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綜而言之，烏克蘭東部地區的危機或許會因為俄烏首腦會談而得到某種緩解。但烏克蘭問題的最終解決絕不會那麼簡單。解鈴還系系鈴人。從烏克蘭本身來說，不走出一條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不以國家根本利益、長遠利益和戰略利益為核心，總想依附某種強權，說到底不是為國之道，最終肯定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從國際上講，烏克蘭問題的解決繞不過俄羅斯，也繞不過西方，就看誰更有耐心和持久性。在俄與西方圍繞烏克蘭問題的力量對比不發生根本性變化之前，烏克蘭問題近期無解，隻能是長期僵持，有待觀察。

李興 北京師范大學亞歐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

(責編：於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