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針腳》：一個女人的史詩

《時間的針腳》女主角希拉，從一個平凡的女裁縫變成了一位充滿傳奇的女間諜。

《時間的針腳》一反“諜戰，讓女人走開”的常規，從女性視角出發，通過想象歷史事件背后的內情和秘密，構建出了一個驚險的故事。它講述一位平凡女性如何銜枚疾進，一步步成為改寫歷史的隱秘人物。作品以不常見的細膩方法梳理現代歐洲歷史脈絡的同時，也借用時間的針腳編織了一件新衣，使得歷史—這位最不近人情的“角色”變得悲憫、包容，甚至感傷、蒼涼。

該劇同名原著小說在西班牙幾乎問鼎近年來的文學高峰，更被譽為“國民讀本”。籠罩在原著光芒下，《時間的針腳》含著金鑰匙出生，橫掃第16屆西班牙科學和藝術學院電視獎。陰謀與愛情、內鬼與暗戰、華服與諜報，它的一切元素都是吸引人的。作家查閱史料、走訪人物的一番苦功，也使劇本顯得活色生香，大到摩洛哥的風土人情，小到裁縫店的衣香鬢影，復原年代的雍容與風情。而像殖民區總督貝格貝爾、獨裁者弗朗哥的連襟蘇聶爾等有據可考的真實人物，跟虛構的女主角希拉產生歷史性的交集，形成更高級的“穿越”，像一張網，把觀眾牢牢罩在故事中央。

難得的是，作為一部內容豐厚的作品，它的敘事風格卻接近“骨感”。情感濃而不膩，無論是“讓人堅強到可以承受孤獨”的愛情，還是生死之交的友情，都發乎情止於義，促成命運的轉捩點。懸疑成分也不多，本該險象環生的諜戰用了偏唯美的表達方式(最終暴露間諜身份的破綻，竟是希拉頭飾上看似累贅的一片花瓣)。劇集還削減了書中大量心理描寫，沒有正面表現戰爭的慘烈，也不渲染生離死別的悲情，僅憑情節的跌宕就足以讓每一次回首都恍若隔世，觀眾仍可從時間滑過一個人的軌跡中洞悉滄桑劇變。

由此觀之，這部劇的重點不在講述女間諜是如何煉成的，而是抒寫一個女人的史詩。本將成為公務員太太的小裁縫，突然被告之是豪門私生女，臨婚劈腿發現所托非人，一朝淪為欺詐犯。從人生低谷中涅槃，當上服裝店老板。一張張用針腳當密碼的設計圖自她手下暗度，一件件禮服奪目眩惑。靠著這門手藝，她成功打入德國高官太太團，周旋在納粹高層、叛軍分子、戰爭奸商身邊，探聽機密竊取情報，悄無聲息地為歷史涂抹上新顏。

希拉不是一個典型的英雄人物，這部劇也不是一闋傳統的英雄贊歌。劇集開頭就有一個論調：再傳奇的命運，也只是個人選擇的總和。平庸小民被世事驅逐，每一次選擇還暗含逼上梁山的無奈：因“苦瓜臉可賺不到大把錢”而振作，因“命運會替我們做主”而披上鎧甲，因私運槍支賺得第一桶金，因閨密委托而走上救國路，無論這條路走出了何等的波瀾壯闊，從人性的角度看，也只是順水推舟。亂世浮萍，不甘隨波逐流，但求隨遇而安。好在她的秉性一直善良，初心始終未變。從裁縫店女學徒、流落的富二代、欺詐犯、服裝大師，到親英派間諜、歷史奠基者，身份的不斷變化，是自我覺醒與自我認知的不斷進階。直至這個女人找到了實現自我的人生使命，歷史也同樣找到了它所需要托付的人。有一個場景令人印象深刻，希拉躲在桌子下面偷聽情報，一雙洞穿世事的雙眼從縫隙處直面鏡頭，突然變得堅毅，鋒利得像一把刀——女性化的大義凜然，弱化了大義后，這份凜然更為動人。

看到最后，你會發現“時間的針腳”實在是一個精妙的比喻。縫紉是女主角的職業，借衣服織起人脈網，助她完成更宏大的事業。作品對歷史的梳理也是一種撫梳，以希拉為代表的一群人，他們真實而隱形地活著，生存意志和自我意識像越來越硬的骨骼，支撐起豐滿靈魂，哪怕他們永遠無法被歷史正名，卻在暗中擺正了留存於史的豐姿。而這許多段個人的命運加起來，便是時代。歲月在穿針引線，歷史奇觀在醞釀，微小的自我在尋找微妙的位置。正是這暗藏於背面的密密麻麻的針腳，才繡出一幅幅屬於家國與歷史的錦繡屏風。（文/July）

（注：本文轉自“南都周刊”，文章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責編：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