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0 07:54:56|來源:海外網|字號:
多年前,潘小梅和父親在天安門前的合影照片。王嘉寧 攝
海外網11月20日電 據新浪新聞,走完短暫的一生10天后,潘小梅的故事和照片出現在2014年11月17日北京的報紙上。
隻有小學文化的她,可能從不看報紙,可能永遠不相信自己會成為一篇報道的主角。
《潘小梅的最后一班地鐵》,刊發在新京報的人物版上。10天前的11月6日,她在北京地鐵惠新西街南口站換乘地鐵的時候,被夾在地鐵車廂和屏蔽門之間,不幸身亡。她的意外死亡,當天引發巨大關注。但在悲劇發生10天后,如果不是這篇報道重新提起,可能很多人已經忘掉了她。
這篇報道,描繪了潘小梅灰色的人生:生在農村,小學5年級輟學,外出謀生,種過菜,當過服務員,最后做手機銷售員﹔婚姻不幸,離異,有一個7歲孩子,在老家跟著老人生活﹔在主城區的公主墳打工,住在遙遠的天通苑﹔每天靠地鐵上下班,下班后在街頭擺攤繼續掙錢。
當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突然在報紙上,並被大篇幅的報道,基本上是因為這個人,發生了聳人聽聞的悲劇。根據我多年的新聞從業經驗,一個小人物突然被媒體聚焦,大多是以慘烈的方式,向世人講述一個意外的,離奇的故事。
潘小梅的死亡就是一個意外、很離奇的故事。她被擠死在“夾縫”裡,屏蔽門和地鐵車廂之間的夾縫。她和很多人一樣,生活在北京這座城市的“縫隙”裡——遠離家鄉,為了更好的生活,漂在北京。
城市足夠大,就會有很多的縫隙。北京的縫隙吸納了很多人,縫隙與高樓大廈一樣,也是這個城市的一部分。縫隙裡,陽光很少能夠照射到,但裡面生活著的人們,照樣追逐夢想。
潘小梅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縫隙中人。她租住在400元的不足6平方米的房子裡,她惦念著孩子,卻隻能把孩子留在老家﹔她拼命掙錢,希望“掙夠”回到老家。她的計劃是,明年就回家鄉,在老家的縣城找個月入兩三千元的工作,帶著孩子在縣城上學。
但說實話,如果不發生意外,我懷疑她明年能否按照計劃回家。盡管生存艱難,但她已經嵌入了這個城市,嵌入了這個城市的縫隙。
城市的縫隙,相對於貧瘠的農村,是更有吸引力的。潘小梅在北京賣手機,做得好的話,可以月入7000元,她還能趁著晚上的時間擺攤掙錢。突然回到老家的縣城,一個月掙兩三千,她會不適應的——在北京艱苦一年的收入,相當於在老家2年甚至3年的收入。事實上,她曾經回鄉生活過一段時間,但“覺得掙錢少,又回到北京”。
從經濟學上講,告別這個城市,就相當於浪費生命——這是很多人,雖然謀生艱難,但不願告別大城市的原因。這也是很多人,雖然財務自由了,仍然穿行在這個霧霾之城的原因。
城市的縫隙雖然艱難,但從金錢上更能實現自己的“價值”。有人說,人生就是修行﹔但其實,人生只是生意。
擠慣了城市的地鐵,不可能覺得空曠的農村或縣城舒服。對於潘小梅這樣一個生於偏僻農村、小學文化的女子,能夠在北京打拼出7000元的月薪,她基本上已經竭盡自己所能,過上了“最好的生活”,這個城市已經讓她相當“成功”了。
因此,她遲遲沒有“回家”,她留戀這個城市,盡管這裡地鐵擁擠,盡管下班的路漫長。她留戀這種夾縫中的生活,以至於她願意付出與孩子長期離別的代價。她願意,每天走在擁擠的、漫長的道路上。
走在擁擠的、漫長的道路上,不只是潘小梅的生活方式,這是相當多人的生活方式。
並非你收入更高一些,並非你學歷更高一些,並非你在寫字樓裡工作,你就逃離了“縫隙”和“夾縫”。你的幸運,是明天可以繼續走在一條擁擠的、漫長的道路上。
只是潘小梅,意外地陷入“地鐵的夾縫”,以一個意外的悲劇,逃離了“生活的夾縫”:她再不用下班后爭分奪秒地回到租住地擺攤掙錢,她再不用夜晚街邊擺攤時擔心城管突襲,她再不用糾結於是放棄北京還是放棄孩子……
文/新浪專欄 觀察家 王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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