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09 11:27:42|來源:人民日報|字號:
我的寫作中,駱駝客是一個重要意象。對於它,我關注了30年。
我看過很多關於駱駝客的文字,發現大部分都屬於“遠觀”的層次,很少有人能進入他們的靈魂,自然也難以描繪他們的日常生活。而在我看來,很多時候,日常生活才是最真實的歷史。
我的《野狐嶺》(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是努力走進駱駝客生活和靈魂的一部小說,裡面充滿了世人罕知的內容——關於駱駝、關於駝道,幾乎是關於駱駝客的一切。
20年前,我採訪了很多駱駝客,遺憾的是並沒有跟他們上過駝道。時光若能倒流,我一定會跟著他們踏上那千裡駝道。雖然路途艱辛,但若是有那段的生命體驗,《野狐嶺》定然會飽滿十倍。
后來,駱駝客成為了遙遠的過去,我能找到的大都垂垂老矣。涼州偏僻的鄉下,蜷縮在大漠深處的村庄裡,看不到多少綠氣的荒漠上,在瘦骨嶙峋的駱駝群裡,他們給我講述那遙遠的故事。於是,《野狐嶺》的世界在我心中活了。
我想告訴讀者的是,在中國歷史上,確實有過《野狐嶺》中描寫的那次俄羅斯之行,可惜被正史遺漏了。那些西部的駱駝客馱了茶葉,前往蘇聯面見列寧。他們經過沙暴、見過沙匪,經過了無數的艱難困苦。他們的故事,比我的小說還要復雜。后來,他們完成了孫中山交給他們的任務,還跟列寧等蘇聯領導人照了相。大約20多年前,還有人見到過那張照片,可惜后來下落不明。
這一切,被保留在西部的民間志書中。《野狐嶺》選取的只是其中一截。我沒有讓他們到達俄羅斯,因為我更想表達的是這些人回顧那段歷險時的感受和感悟。我想在《野狐嶺》中寫一種歷史的追溯和反思。這成了《野狐嶺》的一個重要緣起。
在此前的“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獵原》《白虎關》)中,我定格了一種消失的存在,“在一個時代隨風而逝時,我搶回了幾撮靈魂的碎屑”。在《西夏咒》《西夏的蒼狼》《無死的金剛心》中,我想在定格歷史的同時,寫出一種超越。中國傳統文化有入世文化如儒家,也有超越文化如老庄,二者相得益彰。超越文化是向往的文化,向往比現實世界更真、更善、更美,為社會帶來形而上的精神價值。
這一次,我想用一種新的形式,將對現實的定格和對精神的求索融為一體,既能定格一段消失或即將消失的歷史,又能用一種超越的精神眼光來觀照現實,寫出一群中國人的精神之旅,寫他們的艱難求索,寫他們的無私奉獻,寫他們面對自然災難和人性災難時的焦灼、面對欲望時的糾結,寫他們精神向往之旅中的陣痛。於是,就有了《野狐嶺》的復雜。書中有了無數種聲音,每一種聲音既是個體的聲音,也是群體的聲音。我希望《野狐嶺》讓人們遇到未知的自己。也正是這一點,讓《野狐嶺》有了一種超越的歷史眼光。這種超越可以讓我們在當下活出別種滋味。
當時光掠過當下成為過去時,最終都會走向記憶。我想,要是《野狐嶺》中的駱駝客活過來,再進入野狐嶺時,他們定然會智慧很多。因為他們最在乎的東西,其實是輕煙一般的記憶,而最終留存下來的,則是這些行為承載的精神。
野狐嶺 創作 駱駝客 新書 大漠祭 西夏的蒼狼 白虎關 無死的金剛心 西夏咒 獵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