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粗暴站队”或者“简单标签”式的舆论,固然呈现出非理性的特点,但众声喧哗果真是“仇官”使然吗? |
12小时之内,香港卫视执行台长杨锦麟从一个“受害消费者”变成了“恩将仇报者”。他网上自述在杭州打车“被宰”,却因副市长向其道歉,遭遇网民的批判声浪。十天后,他首次接受专访,直面网络声浪。“事件虽小,但我遭遇的所有声音,如实折射出当下中国社会的仇官心态。”杨锦麟对记者说。
这是一个颇具戏剧意味的私人性公共事件:杨先生在萧山机场打车被宰,微博吐槽后,网民声援如潮;等到官方“意外”介入,这种雷霆般解决的速度又让网友深感受伤——于是,杨先生从一个普通的受害消费者,被直接划归为特权荫庇者。此后,随着“宰客司机曾提醒杨先生遗失物”等细节被几何级数放大,杨先生更是从“喜羊羊”摇身成为“灰太狼”。
在表层化解读完地方客运乱象之后,公众兴趣更多地聚焦于公共舆论的“变脸”。有人说,如果发微博的不是“杨锦麟”,或这三个字随便替换掉一个,乘客的权益还会如此“幸运”、地方官员还会如此“关心”吗?答案可能心照不宣。遗憾的是,对于网友的态度转变,更多人解读为“仇官”,如中山大学传播学副教授张志安认为,这一舆情现象的形成,主要源于网络普遍的仇官情绪。而对于“炫耀特权”的责骂,杨先生自己也觉得,“在普遍的仇官情绪之下,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可炫耀的。”
“粗暴站队”或者“简单标签”式的舆论,固然呈现出非理性的特点,但众声喧哗果真是“仇官”使然吗?“仇官”常被用来解读所有关乎权力作为与权力身份的事情,但它本身或许就是个伪命题:一是官员本身也是为人父母、为人子女、为人兄弟、为人友朋,戴上官帽未必就立马十恶不赦;二是如同“仇富”的说法一样,必是先有权力失范或财富失衡,然后才有近乎成见的“仇官”。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具体到公共事件而言,所仇所恨的,大抵是权力本身的吊诡与可疑,而断不至于因为“官”的身份就划入异类。舆论同人一样都是有价值取向的,被屡曝贪腐证据的官员难道不该仇恨吗?动辄以劳教恐吓公民的官员不能仇恨吗?……如果对权力的合理批判不得自由,那对正义与公平的赞美又有什么意义?
舆论在杨锦麟事件上的“变脸”,并非“仇官”,而是对市侩权力的敏感与警惕。杨先生固然没有索取特权,但公权主动以VIP待遇贴近公众人物,这种选择性执法,其背后的逻辑昭然若揭:在权力的功利主义思维里,杨先生早已不是一个普通公民,而是被放大了影响力的媒介工具,因此其权益处境往往带有广告效应,美谈还是恶评,关系到地方的面子、权力的运气——因此,杨先生肯定不是被宰得最狠的,其问题解决得却几乎是最快的。日本人的自行车,专家的电脑包……权力一旦趋炎附势,即便奇迹连连,基于底线的道德准则,民众也会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