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剧是如何碾压观众智商：编剧太虐你造吗？

《舞乐传奇》

剧照

林更新

赵文瑄造型

一部播出前几乎零宣传的国产剧《舞乐传奇》，却被大家以星火燎原病毒营销的方式，票选为“2014国产良心剧没有之一”。这年头，在豆瓣找7分以上的国产剧都难如登天，这部名不见经传的《舞乐传奇》却被小伙伴们刷出了8 .7的高分。在众多吐槽达人汇聚的B站，更是凭借高智商剧情的碾压，收集了好几吨网友跪碎的膝盖。上月，这部剧的战绩更是帅到惊动了专家，在昆明的该剧研讨会上，专家、领导们进行了一场讴歌大赛，发明了各种词汇赞美该剧的制作精良，“凝魂聚气的作品”“拯救品位、拯救智商”。据悉，该剧在央视一轮播出后，昨晚起在云南卫视开始二刷。这部分分钟逼死观众的烧脑神剧，是如何在智商集体欠费的国产剧中脱颖而出，毫无压力碾压观众智商的？日前，《舞乐传奇》导演于荣光、总制片人蒋晓荣、编剧王倦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独家专访，讲述和谐剧组如何展开的相爱相杀、互相碾压的创作之旅。采写：南都记者黄晓雅 实习生杨柳 刘颖娇 申学舟 发自昆明

Part1

良心·前台

为什么这部几乎零宣传的剧

会被大家口耳相传成———

“2014国产良心剧，没有之一”？它到底“良心”在哪？

2014央视的开年大戏《舞乐传奇》，从剧名、剧情、阵容、造型、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360度无死角的雷剧一枚，光从造型来说，随意地感受一下，就是扑面而来的金三角洗剪吹和杀马特异国风情炉火纯青的混搭。

但奔着雷剧去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看了一集之后就根本停不下来，一边呐喊着自己的智商被碾压成了负数，一边还拍着大腿自发到处为这部剧营销“2014国产良心剧没有之一”！

先从剧情上来说，这部剧妥妥的就是一部神剧的节奏，讲述的是缅甸王子去大唐文艺汇报演出，选了四个跟班，然后一路被各种深井冰地头蛇追杀，在各种杀人放火嘴炮感化之后，终于走完一出东游记的故事。

良心A 挖的坑居然都填上了，《迷失》你敢不敢学学人家！

首先，它是一部真正的“大制作”，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剧情格局大，开场编剧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在东游记的幌子下，剧本讲述的其实是缅甸人的断案传奇，四十几集的剧情，要破几十个案子，既有金田一的“犯人就在我们之中”；柯南的“真相只有一个”；还有狄仁杰的“你怎么看？”连环案一环扣一环，每个角色几乎都有双重或多重身份，剧本管挖坑，还管埋，雷剧看多了的网友们，看这剧觉得智商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良心B 临演都卖得一手好骚，配角的舞蹈专业到逼死蔡依林！

二是演员阵容大，剧中的几大主角已经不消说，光是配角们来说，既然叫《舞乐传奇》，就少不了要开“舞林大会”，这部剧里的临演个个卖得一手好骚，广场舞抖起来那叫一个凶悍，不少直接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舞的传承人。连剧里的舞姬女配，只出现了几次的跳舞镜头，都专业到逼死蔡依林的程度。

良心C 不靠棚拍抠图的风光，外加碾压观众智商的豪华配置！

三是制作砸钱大，在这个国产剧基本靠棚拍抠图的年代，这部“公路剧”边走边拍，从缅甸、瑞丽一路拍到长安，每到一地儿都有群演配合拍摄旅游宣传片，还有导游免费旁白，一股浓浓的旅游卫视即视感，武打镜头抡起来更是肉嘟嘟的喵喵拳加天马流星拳，一点都没有考虑过隔壁《天龙八部》剧组的感受。

一部推理剧，打着西游的幌子，风光片的外景，贱贱的造型，二逼的表演，高智商的推理，雷剧需要有这么豪华的配置吗？看完这部剧，网友们都想直接问导演，您是如何在这部剧中实现二逼造型和高智商推理之间的自由切换？碾压观众智商的剧本是怎么来的？答案是这部剧的创作过程就是导演、编剧、制片相爱相杀的SM之旅。

Part2

虐心·后台

A

导演有多虐你造吗

为了制作出碾压观众的神剧，《舞乐传奇》导演于荣光平日里就负责碾压剧组、碾压编剧……和其它拍着拍着主创们就掐起来的剧组不同，于荣光就是完完全玩的项目核心，从资料整理、剧本创作阶段，他就全程参与，从头到尾拿主意。

碾压风暴团队：几百万字初稿，基本只保留了人名！

网友评价说，《舞乐传奇》里的人物，无论大小角色，都非常有戏，“就像俄罗斯套娃，一层层揭开后总是充满惊喜。”比如，林更新饰演的舒难陀外表看上去二萌得不得了，刚开始骗过了不少观众的眼睛，以为他在剧中就负责“花瓶”的角色，但实际上随着剧情的展开，他却是大智若愚男神，将所有阴谋诡计看在眼里却装傻充愣，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谈笑间将反派们杀得片甲不留，是剧中高智商角色的代表人物。

为了做出角色的层次感，于荣光从碾压编剧团队开始，到手的十三版修改、几百万字初稿，导演只保留了10 %，几乎只把角色名给留下了，接着他就拉着大伙开会，光是人物大纲大家就坐下来讨论了两个星期，“哪些节点出现哪些人物，他们的矛盾会在哪个节点反馈出来，我们整个团队都是一点点、一个一个人物来布置，把每个人物都支撑得很结实。你会发现每个人物的性格都很坚定，虽然他们的身份不停在变。”

剧本成型后，导演接着碾压服化道团队。“我会要求提前把服装做好，每个人物一个色系来做造型，同时还要研究当时唐朝、缅甸的文化服饰和形式，在研究的基础上设计。”小到剧中的一把道具刀，都要特地到龙泉镇定制，“N多种刀挑过来看，最后选择了剑刀，唐朝时叫双手刀，长两米，开双刃，这把刀一直到开拍还没做好，锻造了近两个月。”

碾压编剧：死活不肯放编剧在家，拉着人家到处选景！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没有编剧什么事，但导演也不肯放编剧宅在家里写剧本，而是拉着编剧到处选景，“到处研究那个年代的景，在哪搭，搭多少戏。我要告诉编剧，这个大宅院是我的主场景，这样编剧就知道哪些景可以写，哪些景不可以写。不然编剧把轮船、飞机都给写出来了，到时我上哪儿找拍去啊？我不可能按照编剧写的来搭景，一个是慢了，一个是钱没法控制。”

有时拍摄过程中，也会遇到不少需要微调剧本的地方，“如果是台词的问题，就先不拍这场戏，先拍别的。因为还有演员约期的问题，如果让演员等编剧先把剧本改好，那就死了，剧组每天都在花钱。我们就趁着拍别的戏，把原始的创作团队调动出来，谁创作的那一小段，谁负责改。”

碾压演员：军事化管理，不许打麻将玩手机夜不归宿！

前段时间，编剧、演员和导演在微博上嘴架打得痛快，焦点无非是剧本谁说了算。在《舞乐传奇》剧组，导演于荣光傲娇地表示，绝不会出现这种窝里斗的情况。“我们非常尊重演员意见，但之前我给演员看剧本时，就要让演员无话可说。剧本不能跟着演员走，不然创作方向就不对了，一定要跟着导演走，我才是集体创作前提下的主体。演员不管多大腕儿，来了之后都不能‘我觉得这不合适，我要改’，不可以！你要跟我合作，必须服从我，你肯定是对剧本信服，才来演这戏；你不信服，演的时候跟我争执，那是不对的。我们经过千辛万苦，设计了这么多桥段，楼已经盖得很漂亮了，演员非说另盖一个，那就是另一个项目了。”

在拍摄现场，演员即便希望对台词进行微调，也需要经过导演于荣光的同意，“演员参与创作改词可以，但必须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不能乱改。而且我们在大纲阶段，就开始选演员了，剧本都是根据演员来创作的，演员看了剧本后，才来跟我签约，这是约定，让演员改戏，那是不可以的。”

于荣光的剧组还有一个特色，那就是“从严治组”，“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儿，首先，剧组就得军队化管理；其次，我自身是演员，我会去感染大家。比如我们演兰玛珊蒂的小女孩，年轻嘛，下戏后打打游戏机、吃饭，出去泡泡、玩玩很正常。但我说不行，因为演员在剧组的时间，是用来完成角色的，是有报酬拿的，应该对得起这个工作。我对她说‘你有很多东西还是不能够达到角色的要求，如果我要拍10遍的话，你的体力不够怎么办？你要把体力恢复起来，你要去跑步。’我觉得做运动和不做运动的人，眼神和气质是不一样的。演员受到我的影响，每天跑步，找舞蹈老师把几年不练的舞蹈又捡起来。”

剧组开工第一天，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们就会收到一张通知，要求大家不要在工作时间或业余时间打麻将，不要夜不归宿，不要迟到……各种“不要”。拍摄期间，说好早上7点发车接演员，7点一到，司机就往现场开，刚开始还会有后备的车接迟到的演员，但事不过三，下次误了车，演员就要自己想法到现场。用于荣光的话来说，在他治理下的剧组，没有坏毛病。“演员到我组里来，是来挣钱，是来塑造角色的，如果把重点放在生活和其他地方，势必影响我的工作，这是不允许的。我不会让演员很辛苦，比如早上9点演员有一场戏，下午的戏我一定把人安排好，如果11点就拍完了，一定派车把演员送回酒店休息，下午再接回来，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出错。”

编剧有多虐你造吗

碾压观众智商：学美剧跟观众对着干！

《舞乐传奇》的剧情，看得网友们嗷嗷叫求放过，剧中人物多变又立体，看得大家虽然直觉自己智商欠费，但对角色们身上的谜团却是欲罢不能，只好一路追下去。编剧王倦透露，其实剧中人物借鉴了不少美剧、游戏、漫画的特点，人物的性格其实是不正常的，稍微走一点极端的，这样更便于观众记忆。“自置吐槽弹幕”、“根本猜不到”都是网友们对这部剧评论的关键词，王倦说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难，边写剧本边吐槽就好啦。“写的时候，把自己当观众，看看有没有什么吐槽的地方。”

一大波观众抗议编剧的高智商碾压完全不给大家留活路，但王倦表示，大家的鸭梨不要这么大啊，虽说剧中的某些人物确实智商比较高，但编剧本人是占了知道结局的便宜，可以反推出剧情。“我有一个跟美剧学的习惯，就是不断地自我推翻，尽量把人物逼上绝路，当一个人物被绑架了，救他的会是谁？脑子里想出来的第一解决方案，是一定要去掉的，大家以为男主会去救女主，我第一步就让男主没法去救。第二步观众想到女主爸妈会去救她，我就把她爸妈也去掉……推翻一两个方案后，再开始想怎么去救女主，这样写出来的故事就会跟观众想的有点不一样了。”要把观众的智商逼上绝路，编剧首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在这个剧剧本中，王倦借鉴了大量美剧的创作手法，“《越狱》对我影响很大，看的时候根本没时间想它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算想往往猜得也不对。《越狱》就是把所有矛盾推到极处，从这里我学到了编剧应该为难自己。把现状逼到死角，打一个死结；把人物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来搭救，怎么出去？写这些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很兴奋，像解开一道道难题一样。”

碾压导演：不服的话来找我辩论啊！

在这个相爱相杀的剧组中，编剧和导演的关系大部分时间都非常融洽，从大纲阶段，编剧就会保持和导演的紧密沟通，讨论故事走向和人物设定。剧本创作阶段，编剧和导演还要时刻进行各种细节的讨论，通常是包括导演在内的主创们一起审阅剧本，“因为编剧在写时候，是用文字在讲故事，但画面上可能难以表现，读剧本有一个好处，台词可以改得更口语化一点。”但在讨论文字画面化的过程中，编剧和导演就容易发生争论，“有时候导演提出的想法，我不能接受，或我坚持的导演不能接受。两条路不一定非要选一条，可以互相启发，找出第三条路。”

碾压演员：我才不会给你量身定做！

在导演之外，编剧偶尔也会参与对演员们的碾压，虽然剧中的主要人物，如于荣光饰演的夏云仙，林更新出演的舒难陀，秋瓷炫担纲的夜莎罗等，王倦都知道是谁在演，但他也不会完全按照演员的特色来创作角色，“比如秋瓷炫，如果我按她的特色来写，肯定不是现在这么一个嘻嘻哈哈掩盖内心的贼，这个角色对她来说是个挑战，表演上有很大的空间，怎么演都不过分，但也得会演，不然还真演不出来。”

制片人的自我碾压：一分钱不欠———业界良心！

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制片人，总制片人蒋晓荣表示，第一步就是要负责人，不说大话，完成自我碾压。“首先我们要调查和了解市场，有多少钱做多少活，电视台总会希望你去签某些演员，但有时候光是演员成本就能上浮好几千万。这时就要先统筹数据，我们有能力卖到什么台，卖到多少钱。”帮剧组管钱，是制片人的天职，蒋晓荣表示就曾遇到过资金回笼的问题，“前两个戏我们的预算投了，但几方投资都没有到位，资金没回笼的情况下，我们一分钱不欠，都是拿自己的屯款来支付。所以从演员到工人，在我们这都很有安全感。从开拍到杀青那天，我和会计都搭个棚在现场坐着，一定不会在家睡觉。”为了剧组人员的安全感，制片人有多努力你造吗？“我们的合同会签得特别死，几天要拿到第几期的钱，都写得清清楚楚。比方场工家里老人去世了，我们给他钱让他回家，彝族工作人员一走都是五六个的，叔叔舅舅弟弟妹妹一起回家，得三五天才回来，我们一分钱都不扣，和政府一样，我们也有丧假。比方演员，我们签了15天的约，如果12天就拍完了，我们不会扣三天，签多少就给多少。”

(责编：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