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相軍：2012，中國孩子的記憶

瑪雅人關於2012年有世界末日的傳言終究証明是傳言，中國人關於孩子是祖國未來的遠見終究証明是遠見。2012年，我們接踵而至地見識了“表哥”、“房叔”、“房嬸”以及“房爺”，見識了世界上最大的單體建筑政府大樓，見識了紅會募捐箱中發霉的零鈔，更重要的是，我們出於意料地也見識了中國孩子，盡管他們就在我們身邊，但我們總以為境況不至於想象的那麼壞，因為我們過於相信“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的鄭重承諾，卻不料2012關於中國孩子的影像，是那樣令人心酸、憤怒和無助。

中國孩子的書包，不僅有孩子的夢想，而且有家長的期待，中國孩子的課本，不僅有國家的未來，而且有商人的錢財。湖北孝感一中驚現史上最刻苦“吊瓶班”，孩子們挂著吊瓶，依然埋頭苦讀，雖然場面頗為壯觀，卻令看者無不動容。他們知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老師勸導，“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他們沒有選擇，假如沒有高考，他們根本斗不過富二代、官二代。或許正因為教育市場有永遠挖掘不完的剛性需求，才會有孩子們永遠上不完的補習班、特長班，到處給家長們進行“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灌輸式洗腦，讓孩子們稚嫩的肩膀不堪重負。為了賺錢，有人更是打起了孩子們的主意，在語文課本的封面上植入了醫院廣告，確是讓人深感教育不過是一種賺錢的產業而已，孩子因為承擔了一個家庭乃至一個國家的未來使命而使之成為隻賺不賠的生意。

孩子身體尚在發育時期，其素質的高低決定於食品質量的高低。日本人一天一杯牛奶強壯了一個民族，我們是一天一杯牛奶結石了一個民族。為了促進孩子健康成長，國家還給予每個孩子每天3元的午餐補助，但事實上，這3元錢，也被某些眼紅心黑的教育從業者從孩子們的口中奪去了。湖南鳳凰縣孩子們的營養午餐，僅是一盒200ML的牛奶、一片直徑6厘米、厚1.5厘米的小面包，難怪支教老師感嘆，“你們要讓這些孩子餓死嗎？”那些高喊孩子是國家未來的官員們，在享受三公消費的時候，是不是會想到山區聽課的孩子正在飢腸轆轆？

有報告顯示，我國農村平均每一天就要消失63所小學、30個教學點、3所初中，幾乎每過1小時，就要消失4所農村學校。本為優化資源的撤點並校，卻讓那些山高路遠的孩子走進課堂成為無法破解的難題。乘坐校車，尤其是美國那樣無可匹敵的校車最好，但政府一句沒錢就一切化為烏有。孩子們不得不選擇黑校車，或是不可以拉人的農用車，或是超載超限的面包車，他們必須承擔生死的風險才可以走進課堂，才可以在校園裡向國旗敬禮。江西貴溪，發生在年底的校車側翻墜入水塘事故，致使11名幼兒不幸遇難，讓我們沉寂幾許的痛苦再度泛起。一直發生，一直關注，一直重視，一直解決，到頭來還是悲劇重演。有時我會漫無邊際的奢望，要是那些乘坐豪華公車的官員們賣掉自己的座駕換成孩子們的校車該多好啊，但我很快就從現實中冷靜下來，因為我聽說有地方竟然將孩子們的校車蠻橫地征用了。 孩子們必須坐黑校車，他們不想死，但他們更不想失學。

倘若校車花錢太多政府財力不支尚可以作為理由的話，那麼，學生們上學使用的課桌，總不至於買不起吧。但湖北麻城3000名農村小學的新生就經受了自帶課桌上學的蹊蹺事，那些課桌，可能是他們的父母使用過的，也可能是他們的兄姐使用過的，現在輪到他們還得繼續使用。曝光之后，政府很快就解決了，這讓我們更加合理地聯想到所謂的財政困難不過是一種不想作為的托詞而已。與政府欲想的政績相比，孩子們的學業壓根兒算不了什麼。

老師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對於孩子們而言，老師是深愛他們並希冀他們桃李滿天下的辛勤園丁。孩子們過於天真，而某些老師心術不端，邪惡地利用了孩子們的天真。浙江溫嶺幼兒園老師顏艷紅在空間裡發布了702張照片，有的用膠帶封住孩子的嘴巴，有的提著孩子的耳朵拎起，有的將孩子扔進垃圾桶，有的讓孩子親嘴、脫衣服、罰站，對孩子們如此刻薄，我們很難相信這是一個老師的做派。安康某學校因孩子沒能按時完成作業，老師指使全班學生集體掌摑體罰學生，西安秦川小學音樂課上老師當眾連扇孩子多個耳光，山東一幼師殘忍地用“針刑”虐童，使孩子身上布滿針孔，嚇得孩子回家后都不敢關燈睡覺。更有甚者，老師竟然將魔掌伸向那些毫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迫使那些尚未綻放的花朵，過早地凋零。他們還只是孩子，脆弱的心靈是那樣純淨，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為人師者卻以猙獰而無恥的嘴臉玷污了那份純淨。我不知道，面對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老師們怎麼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