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舉：“駕校難、駕校貴”中的制度因素

隨著經濟發展，汽車不斷走入中國老百姓的生活。目前，中國民用汽車擁有量已超9300萬輛，據專家預計，這個數字將進一步攀升至2億輛。另一個趨勢是，考駕照的人越來越多。

這首先導致各地都出現了報駕校難，考試難的現象。在市場經濟中，另一個現象必然是駕校培訓價格的上漲。現在，在廣州學C1駕照的費用，一年內就從3500元漲到了目前的6000元，北京則普遍越過5000元，上海最高達到了7000元。

駕校難、學費上漲的現象有考駕駛照的人持續上升，特別是大量的學員為規避新規所導致的需求集中爆發，以及新規出台后，考試難度增加、駕校成本上升這樣的短期原因。但在此之前，駕校的培訓價格就一直處於一個超CPI指數的上漲速度中。

實際上，從駕校提供服務的要素構成來看，駕校在其提供服務的數量上應該是非常有彈性的，即便不能消解新規這樣的短期性原因，也不可能在長期上出現價格持續上漲。從駕校的實體生產要素來看，駕校所需的主要是教練車、教練、場地。教練車和普通車的差別，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副駕駛的剎車裝置，這個裝置很容易買到，價格就幾百元，安裝和拆卸非常方便，這也就是說大量的廉價社會車輛都可用作教練車，而且流動性很強﹔其次是教練，如果參照別國情況的話，隻要會駕駛的人都可以充當這一角色，即使嚴格要求，稍作培訓即可﹔然后是場地，即使考慮安全因素，不像其他國家在公路上進行，場地也隻要稍微平整，簡單修建一些必要的輔助設施即可投入使用，成本並不大。雖然相對於前兩者彈性稍弱，但由於場地的投入簡單，轉化也快，並不需要長期佔用。

不過，任何生產要素的組織都需要一個外部的制度環境，這種由法制等強制規則和文化、習俗等內部制度所共同構成的制度，可以影響甚至決定企業的邊界、效率，中國的駕校正是在制度因素的限制下，缺乏供給彈性，甚至形成壟斷。這種制度因素體現在四個方面：

首先，駕校是唯一的考試途徑，這是駕校壟斷力的最大成因。但是，根據公安部最新的123號令發布的《機動車駕駛証申領和使用規定》的第三十一條規定：車輛管理所對符合機動車駕駛証申請條件的，應當受理。而對申領資格做出規定的第11條至第12條，除了規定了身體、年齡、車輛類型的條件外，並無任何涉及駕校的規定。所以，現在車管所拒絕非通過駕校途徑的考試申請是不合法的。早在2007年，就有深圳市民狀告車管所后，自學並獨立申請駕照考試。目前，深圳也有限度地放開了自學者考駕照。實際上，自學駕駛是國際慣例，很多歐美國家的公民開車，也是在親人或朋友的指導下學會的。

其次，車管所具有審批駕校資質的權力。這形成了駕校數量受限的基本原因。雖然根據《機動車駕駛証申領和使用規定》的第四十三條規定，車輛管理只是應當對駕駛培訓機構教練員、教練車、訓練場地等情況進行備案，但實際上，車管所卻把這種權力擴展到審批。

第三，除了對駕校數量的限制，車管所也對駕校每輛車每個月的考試名額進行限制。根據《機動車駕駛証申領和使用規定》的四十三條，車管所可確定受理考試人數，即可彈性地規定駕校每一輛車每個月的培訓人數，並給予相應的報考名額，這實際上控制了駕校的經營成本。同時，這種數量控制就造成了考試難，要等待很長時間，如想提前，就必須交幾百元的“加速費”。

第四，由於現在考試一般是教練陪同，教練和考官之間都比較熟悉，這就很難避免鬆緊不同的尺度。通過率關系到駕校的口碑和成本，進而影響到駕校的競爭力。

最終，這些壟斷要素都成為部門尋租的空間，都通過管理部門、駕校、教練之間的一條幾乎完全公開的利益輸送鏈，轉移到消費者身上，變為排隊學、排隊考、價格飛漲、降低考試難度的保險費、加快費、教練的煙酒等形式。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認為，在這一領域，市場化是不可取的，管理部門需要組建一個獨立於車管所和駕校的第三方的權威機構，這個權威機構可以由車管所、駕校等處的權威專家構成，定期對車管所的考官、駕校的教練及學員進行培訓。但沒有建立在人性惡基礎上的制度設計，所謂權威和第三方，只是自說自話。這個機構隻會是一個尋租的部門。

問題的本質在於，車管所對學車的過程控制是否必要？過程控制本身存在一個悖論，如果考試不足以反映一個人的駕駛水平進而反映駕校的培訓質量，需要過程控制來保証的話，那麼，這就証明考試本身還應該進一步提升難度、改進方式。即便退一步，假設考試不能完全反映學車人的駕駛水平，車管所有必要進行過程控制。雖然目前採取了諸如IC卡計時的方式來進行過程控制，記錄學員的學車時間，以確保質量，但實際上，駕校也會幫助造假。而新規的出現，申領駕照的考試難度變大，使考試更能反映一個人的真實駕駛水平，使過程控制的必要性減弱，為駕照考試嚴格依法進行創造了條件。

自學駕車，自主考試，可以使考學分離，但仍然存在一些問題。車的問題相對而言是最好解決的。問題首先是場地，很難找到具有地面標識等適合學車的場地，自學必然多會在公路上進行，這無疑是安全隱患。另一個是教練。雖然具有一定駕齡的老駕駛員可充當教練，但會開和會教顯然是有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