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十二金牌”，歷史比小說精彩【2】

岳飛下獄是紹興十一年（公元1141年）九、十月間的事情，這時候，張憲和岳雲已經被誣告進去了，而岳飛等三大將早已被朝廷要求班師，“十二金牌”的故事發生班師前。回來后，岳飛韓世忠升了官，但兵權被削去，隻能在家“閑玩”。韓世忠那副著名的形象——為了避禍，在杭州成天騎個毛驢，走到哪兒喝到哪兒——估計從這時候就開始有意識地玩這套了﹔岳飛則去了廬山。

朝廷派去廬山“誘捕”岳飛的，是他曾經的戰友，殿帥楊沂中，當時的將官們可能有相互結拜的習氣，楊沂中在把兄弟裡面，排行第十。岳飛看他一個在職的高級軍官跑到廬山來，估計不是什麼好事，就迎出去問他，“十哥，你為什麼到這裡來了？”楊沂中把有關文件交給岳飛，交代了張憲和岳雲已經入獄的事，然后說，“他們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需要哥哥你到朝廷對証一下。”

故事到這裡也還尋常，但歷史的細節突然跳出來，展示了一下岳飛作為統兵大將的城府和氣派——

楊沂中講完，岳飛估計心裡多少有數了。他對楊說，“我看你此次來，情況一定很不好。”說完丟下老楊，自己走回內院去了。過了一會兒，一個侍女端了杯酒走出來，對楊說，“我們老爺請您喝酒。”做賊心虛的老楊心裡直打鼓，是不是岳飛看出蹊蹺回房間自殺了，還要找我給他陪葬？他又反復和侍女交流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異樣，終於鼓足勇氣干了這杯酒。這時候，岳飛從裡面走出來，笑呵呵地說，“這酒沒有毒，你放心喝下去，我才看出來，你是真夠朋友。跟你回京，我們走吧。”

這段經歷，抄自著名歷史學家鄧廣銘在《岳飛傳》裡整理出來的梗概，他所根據的材料是楊沂中之孫楊伯岩和當時學者石斗文的記載，可信度比較高。我覺得，這才像岳飛，名將岳飛。在明明推定自己將走向人生終點的時刻，他既不是困獸猶斗的那種無謂悲情，也不是束手就縛的那種無能卑瑣。他僅僅用一杯酒，就震懾住了一位名將﹔僅僅用幾句白話，就留下了自己的名將風范。

（楊凱，人民日報海外版編輯，海外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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