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2 14:45:00|来源:海外网|字号:
《小时代1》自2013年上映以来就引发价值观的争议,焦点在于影片对金钱毫无保留地崇拜和炫耀。这种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金光灿灿的铜臭味既是陆家嘴所象征的金融帝国的核心机密,也是《小时代》里随处可见的公开的秘密,就像整容前文采飞扬的青年作家周崇光与整容后身披金沙、熠熠生辉的男模陆烧本来就是一个人。不过,这种金钱至上的躯壳又包裹在一个又一个稚嫩的面孔下面,从而产生一种反讽效果,从这种反讽式的错位中可以看出一代“新人”的情感症候。郭敬明总给人一种长不大的小大人的感觉,《小时代》里的人物也是如此,这是一群“不想长大”的年轻人,她们一会天马行空,一会泪流满面,一会分道扬镳,一会又亲密无间,除了一个又一个瞬间变更的布景,人物没有任何心理和情绪的积累,如同单薄的画片一样。可是,在天真、纯洁、无辜的少男少女面容背后又有一颗在资本与权力的游戏场中过于成熟、老练的心灵。
这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自信中也有一种莫名的宿命感。在《小时代》的世界里,父亲、父辈是一个缺席的、神秘的隐身人。如《小时代2》中顾里的父亲是一个看不见的、只有声音的形象,《小时代3》中宫洺的父亲也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角色。这些隐身的父亲却决定、掌控着他们的生与死,就像宫洺所述为了家族的利益,父亲让自己的儿子周崇光去假死。这就是看似光鲜的富二代的命运,在他们刚刚长大或尚未长大的时候,突然要继承陡然降临的巨额财富,他们不知道也不愿意探究父辈的财富来自于何方,仿佛一夜之间中国、上海就化身为“刺金时代”,这对于还沉浸在过家家的顾里们来说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世界。在她们眼中,作为文化符号的上海滩、大上海只有两种形象,一是华丽的、盛大的“化妆”舞会,二是舞台背后的肮脏交易和利益交换。郭敬明喜欢用下雪来描述这个童话王国,这是一个冰晶的、纯洁的、天真的世界,也是易碎的、不可靠的、不可信赖的世界。
《小时代》中经常使用航拍和俯拍镜头,这些行云流水般穿梭于夜幕下流光溢彩的国际大都市的场景,来自于生活在“云端”的人们的视角。在《小时代2》的片头,走在弄堂里的林萧自述这些占领陆家嘴的新主人,“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寸土寸金的顶级地段,他们的生活仿佛玫瑰花蜜般甜美而有奢侈,他们的双脚远离世俗的灰尘,他们是活在云端的命运宠儿”,顾里、宫洺们就是这个“小时代”、新上海的“命运宠儿”。这种高高在上的视野既是一种占据城市高地的优越位置,也是一种洋洋自得的心理满足。如果说顾里们这些富二代天生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有钱人”,那么对于林萧等平民百姓来说则只有崇拜和羡慕的份。因此,《小时代》中也经常出现另一种镜头语言,一种投向“云端”的人们的仰慕之情。这样两种自上而下的俯视和自下而上的仰视所呈现的场景,就是高楼大厦、资本堆积的空中优势以及高档名牌所营造的消费主义金字塔,这代表着“刺金时代”的价值观。
郭敬明经常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奇迹”是他从四川自贡的文学青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成长为上海文化产业大亨的故事,而《小时代》不仅没有讲述这种个人奋斗的美国梦,反而淋漓尽致地呈现无需奋斗的富二代们的优雅与恶作剧。对于郭敬明来说,2007年创作的《小时代》已经无法讲述人生励志的故事,因为面对一个财富积累已然完成的时代,林萧、南湘、唐宛如只有一种人生选择,就是心甘情愿地与顾里“做朋友”,这也许是这袭华丽、空洞的外衣里头另一种隐秘的悲凉与宿命。外部的成人世界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城堡,四个姐妹花如同时代的牵线木偶,渴望生活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里,这恐怕也是同样稚嫩的年轻观众愿意在影院的“小时代”里寻求情感庇护的内在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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