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朋友之情
到武昌首义爆发时,陈独秀已经结交了许多朋友,其中绝大多数是进步青年乃至坚定的革命者。陈独秀与友人的关系,也构成了他的感情世界的一个重要方面。
1911年春,陈独秀写有著名的《存殁六绝句》,或述亡友的革命事迹,或赞颂健在者的文章道德,感情色彩十分浓烈。其中以“曼殊善画工虚写,循叔耽玄有异闻。南国投荒期皓首,东风吹泪落孤坟”(自注:存为广州曼上人,殁为同邑葛循叔)一首殿后,表明陈独秀对于苏曼殊的友情更为看重。事实上,自1903年以来,陈独秀似与章士钊交往最多,但在感情上却与苏曼殊最为相得。
陈独秀与苏曼殊的深交,主要由于两人在思想个性和气质上有更多的接近相通之处。苏曼殊因特殊的家庭身世造成独特的品行,处世“不从流俗”,“凡委琐功利之事,视之蔑如”这一点很得陈独秀的赞赏,也引为同调。“米庸 粧高阁鸣筝尘,羞为他人工笑频。终日欢场忙不了,万家歌舞一闲身”;“丹顿裴伦是我师,才如江海命如丝。朱弦休为佳人绝,孤愤酸情欲语谁”,这两首陈独秀唱和苏曼殊的诗作,最充分地显示了这一点,而从苏曼殊当时赠陈独秀的诗作如《过若松町有感示仲兄》(1909年)和《东行别仲兄》(1913年)来看,似乎也只有苏曼殊最理解陈独秀当时曾有过的一度的寂寞、苦闷和感愤之情感。
陈独秀当时与何梅士的友情也相当深切。1904年2月,何梅士不幸早逝,鉴于“梅士之立志与行事,由己知之亦详”,所以章士钊即自上海致函在芜湖的陈独秀,陈独秀闻讯便回函章士钊说:“梅士之变,使我病益加剧,人生朝露,为欢几何?对此能弗自悲,哭诗一首,惨不成句矣。”写罢《哭何梅士》诗,陈独秀仍不能忘怀亡友,所以不日又有《夜梦亡友何梅士觉而赋此》诗,沉痛地说:“此时相见不忍别,坐对惟有明双瞳”,“神州世度日益急,方以病亡为尔惜”。
在与其他友人的相处中,陈独秀还显示了率直与宽厚的个性。如在日本,某日陈独秀赴《民报》社访章太炎,“主客谈起清朝汉学家戴(震)、段(玉裁)、王(念孙)诸文人,多出于安徽、江苏,陈仲甫忽提到湖北没有什么大学者”,此话被坐在隔壁的黄季刚(侃)听得,出而大声驳斥说:“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面对这种抢白,陈独秀只是“闻之索然,随即别去”,并没有反唇相讥。又如陈独秀任教于杭州陆军小学时,初访沈尹默,“一进门,大声说:‘我叫陈仲甫,昨天在刘三家看到你写的诗,诗做得很好,字其俗入骨。’”应该说,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陈独秀仍基本保持了这种率直宽厚的个性,诚如鲁迅所说:“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这方面还有一个显著的例子,即陈独秀与刘师培的关系。刘氏此人在武昌首义前就有充任清廷密探之嫌疑,为革命党人所不齿。武昌首义后,不少革命党人即主张惩罚刘氏,陈独秀鉴于他学有专长,曾以皖省都督府秘书长的名义与邓艺荪、李光熵等人联名致电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为之乞命。再后,陈独秀任北大文科学长时,还延请学有专长的刘师培任教于北大,甚至“两人感情极笃,背后也相互尊重,绝无闲言”。
总的说来,陈独秀是看重友情的,这是他作为一个政治活动家最有人情味的地方,由此他就自然团结了一批友人,直至他后来处于政治逆境和生活潦倒之时,就能够得到一些即使是政治思想倾向不同的友人的真诚帮助。
责编:贾兆恒
赞
踩
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