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然界的天幕上最引人注目的星群是北斗七星,現實生活中,這七大群體引人注目的程度猶如中國天幕上的北斗七星。不同的是,自然界天幕上北斗七星閃爍的是為人指路之光,而這七大群體發出的卻是一個個求助信號。 |
二、留守婦女
“老婆、孩子、熱炕頭”、“夫妻雙雙把家還”,這是構成中國農村家庭幸福生活的核心元素,但隨著農村大量青壯年外出打工,很多農村家庭僅僅具有法律意義上的形式,夫妻天各一方,名存實亡。
近現代以來,中國家庭曾遭受過三次大的沖擊。第一次是五四時期,西風東漸,歐風美雨襲華夏,一部分青年知識分子力圖沖破傳統宗法制度、封建禮教的束縛,以各種方式表達對舊式家庭的不滿。第二次沖擊發生在文革時期。由於狂熱的政治影響,親情之間的信任關系也受到嚴重破壞。夫妻、父子、兄弟姊妹等反目、決絕的情況波及上億家庭。第三次大的沖擊就是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打工潮的出現。中國農民工的家庭基本上處於半解體狀態,傳統的家庭觀念遭受到嚴重的沖擊,家庭倫理受到巨大的挑戰。
當前,在第三次沖擊下形成的“體制性寡婦”將近5000萬。她們既要照顧家中老人和小孩,又要承擔繁重的農業生產勞作,家務、農活一肩挑,生活壓力大,勞動強度高,身體素質嚴重下降,未老先衰﹔由於男人不在家,留守婦女普遍缺少安全感。她們既擔心老人、小孩和自己的人身、財產安全受到侵害,也擔心疾病、災禍等突發事件的發生,還擔心身在花花世界的丈夫拋妻棄子當“陳世美”。據2011年4月18日《新京報》報道,中部某省一名農民在17年的時間裡,強奸116人,這名嫌疑人侵犯目標十分明確:留守婦女﹔此外,由於長年過著牛郎織女的生活,留守婦女要忍受著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煎熬。中國農業大學一項研究顯示,69.8%的留守婦女經常感到煩躁,50.6%的留守婦女經常感到焦慮,39.0%的婦女經常感到壓抑。古代《詩經》和“后宮”裡的“怨婦”是因為宗法﹔“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中的“怨婦”是因為戰爭,“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的“怨婦”是因為理想,當下農村“怨婦”則是因為無奈。留守婦女的痛可以用河南省商丘市睢縣匡城鄉37歲的農婦朱冬梅創作的《新娘歌》來概括。此歌榮獲2010年中國十大網絡新民謠稱號,歌詞寫道:“月兒彎彎照新房,十家新房九家荒。新郎打工去城市,留下新娘守空床。新娘新娘在家忙,家裡家外挑大梁。下田學開農用車,回家又養豬和羊。汗水濕了新衣裳,日頭晒黑俏面龐。新郎新郎怎麼樣,莫忘家中苦新娘。在外莫與人爭強,更莫貪戀野花香。隻願平安早回轉,夫妻一起奔小康。”情切切,意惶惶,淒淒慘慘戚戚,讀之催人淚下。由於缺少溝通、交流,夫妻雙方容易在思想觀念、生活習慣、價值取向等方面逐漸產生差距,出現感情“隔離帶”,引發矛盾,導致婚姻出現危機,現在,在道德觀念原本極為保守的鄉土社會,婚外男女關系已不再是什麼諱莫如深的話題。
三、留守兒童
兒孫繞膝,這是中國傳統的生活方式之一﹔養兒育女,這是家庭的主要功能之一﹔撫養未成年子女,這是《憲法》對父母規定的義務。然而,隨著農民工的外出,這些合情、合理、合法的基本倫理近乎土崩瓦解,現實中,不少農村兒童生活上缺少照顧,行為上缺少管教,學習上缺少輔導,思想上缺少教育,安全上缺少保障。據統計,2011年被稱為“時代孤兒”的農村留守兒童有5800萬人,佔農村兒童總數的28%,佔全國人口數的4%。
美國一位心理學家曾用獼猴做過一個著名的實驗。他把一些幼小的獼猴和媽媽隔離開來,再放置兩個“假媽媽”,一個是用硬邦邦的鋼絲做成,身上裝有奶瓶,另一個是用軟綿綿的絨布做成,沒有奶瓶。結果,小獼猴全都依偎在“絨布媽”身邊。這個細節可以看出幼兒對溫暖的需求超過了食物。當實驗人員把這些獼猴與從小和“真媽媽”一起長大的獼猴放在一起發現,缺少母愛的獼猴冷漠得多、殘酷得多。獼猴與人類基因的相似度達到94%,這個實驗足以說明,對兒童來說最好的環境就是父母本身。
現實生活中,大多外出的農民工父母,一年到頭只是定期寄些錢給孩子,本人很少回來探望,媒體報道,重慶人熊良山1989年到上海務工,到2010年的12年時間內,僅在2002年回家一趟,2008年兒子來上海看望父母時,他們竟然認錯了兒子。這種情境正是古詩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在新時代的翻版。長期與孩子隔膜,根本談不上心理的溝通,更談不上情感的融合。孩子不認識父母的事在這一群體中佔有不小的比例。親情缺失對留守孩子的心理發育、人格養成造成嚴重影響。相當一部分孩子不同程度存在孤獨、緊張、失落、焦慮等心理問題,生活和衛生習慣差,自卑、沉默、悲觀、孤僻,或表現為任性、暴躁、極端的性格。據四川省仁壽縣教育局調查,部分留守孩子因感覺“生活沒意思”,曾表示出“想輕生”的念頭。2010年,全國婦聯發布的《農村留守兒童家庭教育活動調查分析報告》顯示,留守兒童由於長期遠離父母,三成以上的孩子出現心理衛生問題。再加上教育缺位造成留守孩子行為缺乏有效約束,大部分留守孩子在家由祖輩看管,年邁的老人無論在精力還是能力上都無法適應管教孩子的要求,而學校對每個孩子的關注也十分有限,與家庭間也缺乏必要的溝通,從而形成管理上的真空。這對留守孩子正確價值觀的形成造成不利影響,相當一部分孩子缺乏是非、善惡觀念。在一些農村地區,留守孩子甚至已經成了“差生”、“問題孩子”、“不良青少年”的代名詞。據來自福建省一些地方派出所的數據,在因打架斗毆、小偷小摸等不軌行為被送到派出所的孩子中,有60%都是留守孩子。
另外,由於缺少監管,農村留守兒童最容易受到傷害。公安部門統計數據顯示,被拐賣兒童群體中,第一位是流動兒童,第二位是留守兒童。發生在留守兒童身上的各種悲劇事件不勝枚舉,如2008年7月湖南省漣源縣遭遇一場特大洪災,12名兒童死亡,其中11名是留守兒童﹔2009年11月,廣西賀州鞭炮黑作坊爆炸,11名被哄騙來的留守兒童受傷﹔扶風縣5名小學生相約自殺,其中4名是留守兒童,2012年宜春市一個偏僻的鄉村5名留守兒童溺亡,全村找不到一個年輕人施救。
“少年強則國強”,5800萬農村留守兒童,在缺失親情和教育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憑什麼強起來,又拿什麼贏得未來?這些本應成為未來農村乃至整個社會發展主力軍的一代,卻因從小得不到父母的關愛和良好的教育,漸漸偏離了正常的人生軌道,成為農村新隱患。不久的將來,他們中的一部分要留在農村以務農為生,這樣的素質是無法適應農業現代化的要求的﹔一部分要離開農村來到城市,繼續其父輩們的打工生涯,素質低下、紀律渙散、行為不良、自私冷漠、憂郁多疑、以自我為中心等“留守綜合症”會被一並帶到城市,進而成為城市新隱患。今天,農村留守孩子問題,已經從一個教育問題演變成了社會問題,還會繼續從農村問題演變成城市問題,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甚至影響國家長遠發展的重大問題。
在城裡打工無力養活子女,隻好把他們交給鄉下的爺爺奶奶帶。當農民工在城市連生產“小農民工”的能力都沒有時,“以人為本”精神在我們高速推進城市化進程中的稀缺,便突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