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31 08:04:22|來源:海外網|字號:
命運多次轉折:險些轉業,因名校學歷佔盡便宜
徐才厚哈軍工畢業后,在等待分配期,上頭的一紙政策改變了過去的做法。北京要求對哈軍工67、68屆的畢業生“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這兩屆學生就暫時不分配具體單位,統統下放到部隊農場和其他一些地方農場“接受再教育”,此時的哈軍工亦因領導講的一句話,“哈軍工從部隊裡退出去,以后就不再是軍校,變成地方大學了。”
哈軍工的新名字叫哈爾濱工程大學,徐才厚這一屆的學生就沒有軍籍了,領章、帽徽都摘下了。脫下軍裝的徐才厚和滕敘兗被分配到39軍鶴立農場,不是同一連隊,但相隔隻一裡多路。徐才厚的班長當時是個少將的兒子,前幾年退休后的他兩次到北京看徐才厚,徐還挺友好地說,“你是我班長啊!”徐才厚的這位班長對徐的印象挺好。
在接受“再教育”階段,徐才厚的哈軍工同學也普遍反映,徐表現很好:吃苦在前,開荒、種田、救火什麼活都干,每年春天農場的山裡都會著大火,火勢嚇人。徐才厚有兩次救火,滿臉被熏得烏黑。前述徐才厚的班長救火燒傷立功了。滕敘兗關心老鄉徐才厚的安全,他向班長打聽,才厚怎麼樣?班長說,才厚挺好的,“我燒傷了還是他把我拉起來的。”
但事后,沒聽說過徐才厚立功受獎。在鶴立農場有三四百哈軍工的畢業生,同學間現在想起來,沒聽說過徐才厚那時有什麼突出的事。徐才厚過去似乎一直普通平凡,不溫不火,從來不是拔尖的。
在鶴立農場鍛煉3年后,機遇的大門向徐才厚打開,軍方重新考慮從哈軍工挑選知識分子充實干部隊伍。對這所昔日的軍事名校,鄧小平、楊尚昆等領導人都記得。沈陽軍區來人到鶴立農場,從三四百的哈工大畢業生中挑走了20來人,徐才厚就是其中一個。
能重新穿上軍裝,哈軍工的同學們都很羨慕。而徐才厚為何能如願?同學們的一致意見是,徐平素表現好,又是工人家庭出身,沈陽軍區自然會看重根紅苗正的子弟。離開鶴立農場去部隊當兵前夕,徐才厚來跟滕敘兗告別。滕說,我可能以后被分到研究所去。徐說,研究所好啊,研究所越老越香嘛,干一輩子最后成個專家。滕由衷地說,我羨慕你呀,我願意當兵去。
徐入伍后,先經過短暫的當兵鍛煉,而后分在吉林省汪清縣守備三師炮團,任連副指導員。在基層部隊干了兩三年后,徐才厚這才入的黨。在部隊工作的徐才厚最初跟哈軍工的同學聯系不多。同學圈裡曾有誰提到徐才厚,有人告訴說,徐才厚已經結婚,其妻姓趙,生了一個女兒。徐才厚在吉林省軍區干部處工作,他還是像以前那樣編編節目、寫寫材料。
1982年前后,在中科院長春光機所工作的滕敘兗聽說徐才厚要轉業回家了,想分到大連卻不好安排。徐才厚此時已是吉林省軍區的副團職軍官,自覺職務到頂,升遷無望。就在徐才厚准備卷鋪蓋轉業回家的當口,上級來了一紙命令說不要走了,到北京去學習。
徐才厚此次軍隊仕途重獲新生,據信,並不是因為上頭有人,而是此時軍隊倡導干部隊伍知識化、年輕化。徐才厚在基層顯然算不上是優秀人才,與讀書時一樣,仍是普通、平凡甚至顯得平庸,以至幾乎轉業回家。奈何其哈軍工的軍隊名校學歷再次讓他佔了便宜,時來運轉。
在北京解放軍政治學院(現在的國防大學)培訓兩年后,徐才厚正式開始了平步青雲,從吉林省軍區、沈陽軍區到16集團軍、總政治部、濟南軍區,一路職務變遷,令人眼花繚亂,直至中央軍委副主席高位。這一段的快速升遷,是否有其他原因?或是有貴人相助?盡管有各種傳聞,不同版本,尚無可靠可信之信息披露。
徐氏宗族希望后人出官的願望,終於在徐高賢這一代得以實現。然而,在同學眼中,勤勉好學、老實真誠的徐才厚,如今已走到“嚴重違反黨的紀律並涉嫌受賄犯罪”境地。在一路升遷的路上,是什麼改變了他?或將隨著案件審理,信息逐步公布,才會慢慢披露出來。
徐才厚的落馬,在哈軍工的同學中引起不小的反響。滕敘兗獲知徐才厚被開除黨籍后,專門撰文《徐才厚同學,你怎麼混成如此下場?》發布在互聯網上。文中,滕敘兗作為徐才厚的老同學,深感“意外、痛心和惋惜”,甚至夜不能寐。據滕敘兗介紹,此文發布后,哈軍工老同學紛紛來電,談看法,提意見。滕敘兗為此還專門將文章重新修訂后再次發布。
滕敘兗在心中向已身陷囹圄的徐才厚大聲疾呼:“才厚老同學,你怎麼混成如此下場呀?你怎麼如此糊涂昏聵呀?你要那麼多的錢和房子干什麼!”
滕敘兗感嘆,徐才厚“蠢到連老婆女兒也管不住”,晚節不保、身敗名裂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但同時追問,多年來,“他的上級領導干什麼去了?軍隊高層紀檢機關干部干什麼去了?那些車載斗量的反腐規章制度、紅頭文件、宣傳口號都是廢紙嗎?”
不過徐才厚的內心著實恐非老同學所能猜度。滕敘兗文章引用一位朋友的說法稱,徐才厚調北京前曾對身邊同事說:“我這次進京,恐怕走上一條不歸路。”大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他認真地說:“高處不勝寒啊!”滕敘兗感嘆,“如果這位朋友說的是實話,徐才厚真是。”
彼時的徐才厚,是否已經有了走歪門邪道的苗頭,或是對貪腐行徑之罪責心知肚明,尚存矛盾心理,已難考証。但最終結果,徐才厚在貪腐路上並未回頭,直至“不歸路”。
流產的將軍傳記
徐才厚少小離家,離開長興島已有半個多世紀,當年人丁興盛的徐家庄已凋敝零落,成為一個廢棄的村落。2005年,長興島鎮升格為長興島臨港經濟開發區,大批村屯搬遷,由石屋土房遷到寬敞明亮的樓房。
地藏庵村跟周邊的三咀、龍口等幾個村合並入新港社區,地藏庵徐家庄的行政名號自此不復存在。徐家庄徐姓村民大部分都搬遷到長興島人叫“樓區”的新建住宅區居住。徐家庄人搬遷走后,當地政府怕村民重新回村屯,很多家的房頂都被拆去,但隻徐才厚祖居及臨近幾戶仍保持原樣。
今日徐家庄荒草蔓延,土牆斷壁,已不復有往日的生機。現在隻剩四個村民,分別是徐才厚的二嫂和她兒子徐超鎖,以及受徐才厚叔叔徐日賢委托看護祖居的張洪林兩父子。徐日賢平素住在瓦房店,年歲已高,但時常回徐家庄看看。徐日賢與徐才厚的父親是同父異母兄弟,據徐日賢講,徐才厚身居高位后,很少能像以前那樣方便找到他。
徐日賢的印象中,侄子徐才厚為人向來謹慎。徐日賢育有二子二女,但對這些生活在瓦房店的堂兄姐妹,少有受到徐才厚的照顧。徐才厚母親在50多歲時去世,徐父又續弦,后者給徐才厚帶來了三個妹妹,分別改徐姓,徐才厚與這些親屬往來不多。
在徐家親屬中與徐才厚關系相對較為密切的是徐桂芝,這個與徐才厚幾乎同歲的近屬住在長興島的樓區,徐才厚的姑父王傳秀(音)過去還是當地民政干部。徐才厚有兩個外甥,都在部隊當軍官,一個在北京徐才厚的身邊,還有一個在大連海軍基地。
徐才厚在今年3月中旬落馬后,徐桂芝在長興島樓區的家也已關門三月,徐才厚的遠房親戚徐大海說,徐家人都到北京去了。
徐才厚盡管與親屬保持謹慎的距離,但對昔日的鄉人、同學卻仍熱情有加。徐才厚的小學同學張洪林在1997年到山東拉面粉,從唐山途經濟南,等卸車時候,正好有時間空檔。張洪林知道徐才厚這時已是濟南軍區政委,便打車到軍區大院門口,不多時徐才厚的秘書出來把他迎了進去。徐才厚與這位老鄉兼同學熱情地嘮了一會嗑,前后也就十多分鐘,便稱要去山東濰坊檢查軍備工作。臨走叮囑張洪林再來濟南時找他敘舊。
徐才厚身居軍隊高位后,2003年,哈軍工的校友會慶祝學校五十周年。徐才厚也應邀穿著便裝前來,當時他坐在主席台上,徐才厚同班同學就在下面喊,“才厚才厚,你下來,下來。”徐才厚也應聲下來坐在他們班同學堆裡,坐在一起的同學這個打他一巴掌,那個摸他一下,嘻嘻哈哈的。這些老同學覺得,徐才厚跟過去一樣,沒什麼架子。
剛調到北京任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助理時,徐很謹慎小心。徐的昔日好友、在香港經商的同學劉蘇民到他家裡去,看到大熱天吹個小電風扇,就說要送給他一個空調,徐才厚連連擺手,“我哪敢啊,主任家都沒裝空調。”徐才厚也從來不讓同學到單位去見他,要見面都到家裡。
徐才厚的另一位同學回憶認為,上世紀90年代在北京及之后濟南軍區任職時,徐才厚是比較謹慎的,害怕出事,他膽子還比較小。該同學猜測,他犯錯誤應該是任軍委副主席之后。但這一猜測與諸多軍內人士的反映並不吻合:徐才厚及其家人貪腐,以及將軍內干部的提拔、晉升玩弄於股掌等各種不端行徑,早已引發不滿與反映,對其操守廣泛質疑的時間,遠遠早於此說。
只是徐對同學、故舊倒是一直沒忘。2000年以后,徐才厚當年的同班同學有一次在北京聚會。同學多,花費不少,大家將徐的軍,要其請客。徐一同意,隨員馬上就辦了。徐當時說,“我腐敗了一次。”有一年的同學會上,徐對同學說,班裡同學年紀大了不容易,別的我幫不著忙,你們家裡孩子有什麼困難,我都管。
徐才厚同班同學曾去一個西部城市游玩,徐才厚得知后,親自給當地軍區領導人打了電話,說我一批老同學過去玩,你們接待接待。當地軍區領導於是熱情招待首長的同學們。升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后的徐才厚也不忘過去培養他的家鄉學校,他幾次給大連九三小學、二十一中學以及八中贈禮題詞,不忘師恩。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不論滕敘兗還是《鳳凰周刊》採訪的其他徐才厚的同學,均對徐才厚的軍內政治生涯並不了解,尤其是徐才厚進入北京之后,更加陌生。他們對徐才厚往事的描述難免不帶有同學間美好想象成分。不論是與軍內人士對徐才厚長期以來用人、德行等各種情況反映,還是與官方剛剛公布的徐才厚部分貪腐事實,均有巨大出入。
從2013年9月中旬開始,《徐才厚傳記》寫作組工作人員,專程赴長興島徐氏故裡、大連西崗徐的母校等地,尋訪徐的成長往事,這本構思中的將軍傳記還未完工,故事主人翁徐才厚已鋃鐺落馬。
6月30日傍晚,《鳳凰周刊》記者從徐家庄驅車,向西蜿蜒數百米,找到西南后山腰上坐落著徐家的祖墳墓葬群。當地居民說,以前通向徐家祖墳是一條隻夠一人走的小道,現在的土路是當地政府為他家專修的,可容小車通過,兩邊挖了水溝。2005年之后,徐曾回到徐家庄專程拜祭祖墳。
徐才厚的遠房親戚徐大海說,要是徐才厚不落馬的話,這條道就要鋪成柏油路了,現在估計不會再列入當地政府計劃了。
哈軍工同學回憶:徐才厚同學,你怎麼混成如此下場?
昨晚央視公開宣布黨中央的決定:原軍委副主席徐才厚上將因為貪腐被開除黨籍。一年來關於他的“網絡謠言”被証明是真的。中國網絡立即掀起新一輪沖擊波。如此高官轟然倒掉,的確令人震驚。
我一草民當然衷心擁護習主席打老虎打蒼蠅的決策。但作為徐才厚的哈軍工老同學,不免深感意外、痛心和惋惜。
記得1963年8月,我們大連市14位考上哈軍工的高中畢業生一起上火車,大連8中的徐才厚就和我坐在一起。黑黑瘦瘦的,說話還有點?腆。開學后,我們都分在電子工程系,不是一個班,但常在一起上大課。我經常在路上碰到他,兩個大連老鄉自然要聊聊天。我知道他在大學五年是個老實巴交的學生,連班干部都不是,幾乎回憶不出他有什麼突出的才華。
“四清”運動后回到學院,一次在大操場見面,他知道我入黨了,曾表示,自己入不了黨,挺郁悶的。文革亂世,他基本逍遙,沒有參加任何過激的活動。到黑龍江的北大荒39軍鶴立農場“接受再教育”的一年三個月,他的表現也不錯。
1970年春重新分配,我們在鶴立農場互相道別,他是全學生營約十多個到沈陽軍區參軍的同學之一,他出身工人家庭,屬於根紅苗正,政治可靠。我們都羨慕他們能重穿軍裝,畢竟那個時代我們對從軍是很向往的。
我分在中科院科研所搞科研,徐才厚在部隊多年是個基層干部,聽說一直謹慎小心,是個聽話低調的本分干部。但1980年代初軍隊大力提拔知識分子出身的主官,他本來要轉業回大連,一下子機遇臨頭,命運把他圈進高升的那一撥人中。后來,他的仕途順風順水,從長春進北京后,直看得我們眼花繚亂。20年來官越作越大,最后當了上將,軍委副主席,乖乖喲,成為哈軍工同學裡非紅二代的寒門子弟在軍方地位最高的人。我們曾為他高興,以他為榮,也期望他能為我軍的現代化建設做出自己的貢獻。
然而世事難料,人生多變。現在徐才厚已經嗚呼歸天,蓋棺定論竟是個大貪官!歷史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的人生是一種值得我們認真反思的悲劇人生。
昨晚天氣燥熱,輾轉反側睡不著,我在內心裡向已經下了地獄的徐才厚大聲喊道:才厚老同學,你怎麼混成如此下場呀?你怎麼如此糊涂昏聵呀?你要那麼多的錢和房子干什麼!一日三餐,一張三尺床,人生足矣!生不帶來死不帶走,這個淺顯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陳毅元帥有詩曰:“手莫伸,伸手必被捉。黨與人民在監督,萬目睽睽難逃脫。”,高級干部們應該讀過的呀。
我在想,一個人變壞是有個過程的,不能說他一開始就是壞人。徐才厚要是個壞蛋,怎麼會一路綠燈地嗖嗖嗖提拔上去?
在香港的老同學劉蘇民告訴過我,徐才厚的家剛搬到北京的時候,蘇民去看他,發現家裡隻有電風扇,大夏天熱得流汗,蘇民說,我從香港給你發一台空調吧,徐才厚嚇得直擺手:“不行不行,首長家裡都沒有裝空調呢,我哪敢!”說明他當時的心態,還比較謹慎,考慮到自律問題。
軍隊的腐敗年深日久,積重難返,這是國人公開的秘密。有人說,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不隨行就市就會被逆淘汰。我以為不全對,關鍵是自己的人格操守是否過得硬。在制度性腐敗的大環境裡能否堅守自珍,出污泥而不染。徐才厚缺少大德大智,目光短淺,學問不夠,浸潤在一片馬屁頌歌的深院機關裡,與奸賊佞人為朋,必然日趨墮落。他的身敗名裂自然是咎由自取,俗話說,腳下的泡是自己碾的。但是多年來,他的上級都干什麼去了?軍隊高層機關的紀檢干部干什麼去了?那些車載斗量的反腐規章制度、紅頭文件都是廢紙嗎?誰對他監督或警告過?
好的體制能把壞人改造成好人,糟的體制會讓好人變成壞人。回顧建國以來數不清的政治運動,特別是文革,白面書生變成殺人凶手,文弱女孩變成悍女潑婦,中國人的血液裡始終存在義和拳和紅衛兵的基因,有合適的溫度就會發酵爆炸。貪官們也一樣,如果有嚴格的法紀和真正的民主監督機制威懾他們,把權力關在籠子裡,他們或許不敢肆無忌憚,避免滑下深淵。反貪的關鍵是治本而非治標,政治體制的深化改革是唯一出路。
哈軍工 徐家庄 草木零落 1970年 同學說 招生人員 社會主義教育運動 老婆 錄取分數線 鳳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