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31 08:04:22|來源:海外網|字號:
徐才厚老家院落曝光:當地修公路直達徐家
海外網10月31日電 近幾天來,關於徐才厚的報道屢現報端。10月27日,國家軍事檢查院宣布對原中央軍委副主席徐才厚涉嫌受賄犯罪案件偵查終結,將移送審查起訴。
關於坊間早有徐才厚身患不治之症的傳言如今也得到証實:2013年2月,徐才厚確診患膀胱癌。今年6月,軍事檢察機關對徐才厚立案偵查后,還協調醫院對其進行了積極治療和醫護保障。
這名從大連瓦房店下屬偏僻小島長興島走出的解放軍高級將領,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淵?曾險些脫下軍裝轉業回家的年輕干部又緣何時來運轉繼而平步青雲?身居高位卻如此貪婪,這名曾經的軍內名校學員,給軍隊甚至國家造成的危害和損失,難以估量。
最新一期的《鳳凰周刊》報道徐才厚,以下為全文:
初夏,遼東半島特有的溫帶季風氣候,實在難以捉摸。6月27日,一夜的雷電交加、暴雨如注。翌日,天放大晴,大連長興島徐家庄草木零落,花殘紅銷。
這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北方小屯,在長興經濟開發區行政版圖上,早已沒有它的標注,白天少有人來,夜裡更是一片死寂。橫貫長興島南北的城八線路邊矮山丘上的這個小屯,也有其特殊和神秘之處,但凡島上居民或者有心到訪海島人文勝跡的游客,無不知曉途經的這裡是徐才厚祖居。
6月30日,中共在創建93周年前一日宣布:開除徐才厚黨籍,對其涉嫌受賄犯罪問題及問題線索移送最高人民檢察院授權軍事檢察機關依法處理。吃著苞谷飯、從長興島這處石打壘的四合院祖居走出的這位中共前軍委副主席的政治生命自此畫上句號。
據新華社6月30日報道,3月15日,中共中央依照黨的紀律條例,決定對徐才厚涉嫌違紀問題進行組織調查。經審查,徐才厚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晉升職務提供幫助,直接和通過家人收受賄賂﹔利用職務影響為他人謀利,其家人收受他人財物,嚴重違反黨的紀律並涉嫌受賄犯罪,情節嚴重,影響惡劣。
出身苦寒之門,而后金榜題名,最終躋身中共軍界權力頂峰。徐才厚成長經歷可堪農人子弟仕途奮斗的傳奇,但在命運進階的關鍵期,又充滿著歷史詭秘的起承轉合。
多年以后,無論徐才厚幼時的玩伴,昔日的師長,抑或是同窗好友,無不驚訝於這個看起來溫潤訥言、謙恭有加,又謹慎低調、好學上進的人,竟會悄然蛻變成國之大蠹、軍中危卵。
“任官維賢才,朝庭得紅星”,身為瓦房店徐氏宗族中“才”字輩的徐才厚,顯然沒有記住徐家的這個祖訓,盡管徐才厚實現了祖上的夙願,一朝高官得做,聲勢顯赫,但最后身陷囹圄,身敗名裂。來自軍方的多個消息源稱,徐才厚的落馬料將改寫中共軍隊貪腐的最新紀錄。
偏僻小島上的祖居
穿過長長的院落,熟練地打開院門的鐵鎖,張洪林徑直走進裡面的主房,抬頭檢查著前一天晚上的暴雨是否造成屋漏的情況。張洪林既是徐才厚在長興島的小學同學,現在又是徐家祖居的看護者,受托照看徐家祖居日常房屋通風,庭院除草。
這處建筑還保留著長興島五六十年代島上原住民建筑的風貌。四間石頭壘成的平房構成一個折尺型的農居小院,主臥還放置著老式家具等器物,廂房裡放著一具石磨,院子東北角是一個用石頭圍攏起來的農家露天廁所。上世紀40年代初,長興島地藏庵村五組(徐家庄)村民徐維良的長孫徐才厚在石屋出生后,便與母親和爺爺奶奶在此生活。
大連長興島最早隻有兩個鄉,人口寥寥,島上住民靠漁獵耕種為生。地藏庵村過去是長興島上一個比較知名的村落。地藏庵是當地一個寺廟名字,廟裡供奉著地藏菩薩,此廟長年香火不斷,上香供佛的人較多。其周邊的村庄取名為地藏庵。地藏庵村有1至5個組,在山上的徐家庄屬地藏庵村五組。
文革時期,破四舊,立四新,島上紅衛兵嫌棄地藏庵村村名封建守舊,改為興無大隊,意思是“興無產階級”。文革以后,雖改回地藏庵,但早年村民的水費、電費單上還是興無村。
遼寧瓦房店長興島徐氏族譜記載,徐氏至少已經繁衍至5代。徐氏男性分別按“任官維賢才”字輩排序,徐才厚的太爺爺是“官”字輩,祖父是“維”字輩,徐才厚的父親是“賢”字輩,而到徐才厚這代是“才”字輩。在長興島徐氏有好幾個分支,在山上的徐家庄是徐氏的一個分支。
在山上的徐氏家族基本屬於一個宗族,人不多,最鼎盛時不過二三十戶。徐家庄早年缺水,打井困難,要靠村民肩扛手提到山下提水,村人以種苞米和土豆為生,生活非常困難。徐才厚太爺爺徐官智希望子孫能出人頭地、當官封爵,徐官智生六子,並無女兒。徐氏“維”字輩的六個兒子,一樣都是耕地農民。
徐才厚的祖父徐維良是六子中的老小,徐先后娶了張王二氏,分別生下二兒一女。這便是徐才厚的父親徐高賢和叔父徐日賢,徐才厚還有一個姑姑叫徐桂芝。徐才厚與其叔父和姑姑,年歲相差不大,在多子多女的那個年代,叔侄、舅甥年齡相仿者,倒也平常。
到徐才厚父親徐高賢這一代,徐才厚的祖父格外重視對子女的教育,徐高賢、徐日賢都能識文斷字,因此在徐家庄算是個不一樣的農家。徐才厚的叔父、76歲的徐日賢老人告訴《鳳凰周刊》記者,哥哥徐高賢沒怎麼在長興島呆過,他一直在大連西崗區的一個雜貨店做伙計。
但徐家遠房親戚徐超鎖糾正了這一說法。在他記憶中,文革時期,作為大連“五七戰士”的徐高賢回到徐家庄“戰天斗地”了兩個半年。這應該是幼年的徐才厚最為幸福的時光,一家人終於能在一起團聚,而之前大多數時光裡,孤身一個、沒有兄弟姐妹的徐才厚同爺爺奶奶、媽媽和叔父一起生活。
徐高賢結束島上“五七勞動”的生活后,返回大連,把在長興島地藏庵小學讀二年級的12歲兒子徐才厚帶走,不久徐妻也跟著丈夫到大連生活,作別夫妻分居兩地的生活。徐才厚的祖父、祖母則繼續住在徐家庄老宅,直至在祖居先后老去。
貧寒子弟島外求學
12歲的徐才厚跟隨父親,搭乘小舢板,離開生養他的長興島徐家庄,離開地藏庵小學,轉學到大連西崗區九三小學,插班三年級,從此開始了在城市的求學生活。
對少年徐才厚好學上進的印記,迄今仍深深刻在徐才厚本家二嫂的腦海裡。86歲的老太太和他的兒子徐超鎖是這個被廢棄村庄的最后留守者,略微有點老年痴呆的老人甚至搞不清自己的年齡,但仍清晰記得徐才厚小時候的一些情形。
“才厚從小就好念書,他爺爺奶奶都在祖屋住。他媽說你去玩吧,才厚說俺不玩,一定要背完課、寫完作業收拾好書包才出去。”徐才厚的二嫂說,“才厚每天讀書要從徐家庄走到地藏庵,來去十幾裡,一大早起床走路過去,中午老師管做飯。每月到家來收伙(食)錢。”
城市裡的生活對農村少年徐才厚來說是嶄新的,再也不用跋山涉水起早上學,也不用吃苞谷飯了。徐才厚的父親徐高賢在大連西崗區的一家雜貨店做伙計,因為有些文化,兼做賬房。
徐家那時就住在大連西崗區平順街31號,這裡距離原址在西崗區黃河路上的九三小學不過500米路,每天走著過去不到10分鐘。學校有統一的學生食堂,這裡的老師也不再是既會做飯又會教書的多面手。學校教學設施和讀書環境與長興島上的農村小學有很大的不同。
徐家當年居住的平順街,是大連為數不多的老街,在日據時代就有,平順街取意平安順利。這一帶原來都是低矮的瓦房棚戶區,1993年大連萬達集團對這裡進行整體動遷,新建九三小區等幾處居民樓。當地居民的說法是,這裡是萬達房產第一個項目,也因此獲得了第一桶金,從此輾轉各地,聲名在外。
時光流轉一甲子。平順街31號,徐高賢父子當年居住的小瓦房,已然不可尋,原來的生活痕跡已經在歷史中湮滅了,唯一有保留的可能是北京街社區的清真寺。6月底7月初,《鳳凰周刊》記者在現場尋訪九三社區的一些老住戶,很多人都不知道徐才厚小時的居住地。就連社區工作人員也對這處地址感到困惑,建議去大連地名辦詢問,改名后的所在。
2013年中秋節前后,由軍方人員組成的《徐才厚傳記》組一行,尋訪徐才厚的母校九三小學。大連市和西崗區政府聯系了多位徐才厚的小學同學和任課老師。在座談會上,經徐的同學和老師共同求証,平順街31號,徐才厚在大連西崗求學時的住所,現在正是西崗區北京街派出所所在地。
據徐才厚小學同學文玉等人回憶,徐才厚的父親在西崗區附近做工,農村出來的徐才厚沉默寡言,卻特別好學,還擔任過班裡的學習委員。《徐才厚傳記》組的人員還找到臥病中的當年教徐自然課的老師,老師對徐也贊譽有加。
1957年,14歲的徐才厚考入大連市第二十一中學,一樣的勤勉好學。徐才厚初中班主任李榮春老師了解到的情況是,徐才厚的父親當時在西崗區做工,同學和老師隱約得知,徐家好像隻他一個孩子。二十一中學現任校長王慧也聽徐才厚昔日同學說起,徐初中時代為人老實,讀書很用功,此后順利考入大連市第八中學。
哈軍工時期:鮮有突出之處,始終無法入黨
八中是大連的一所老牌知名學校,大連人都知道,分有初中部、高中部。當年,大連八中隻有兩個考上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下稱“哈軍工”)的,徐才厚就是其中一個,可見徐才厚在高中的學習成績和表現不俗,當時位於東北一隅的這座知名軍事院校紅遍一時。
因為是保密的國防院校,哈軍工不填志願,而像清華、北大、北航等是公開填志願表的。哈軍工招生人員就從那些填表的學生中秘密甄選,基本上抽檔考生需要達到清華的錄取分數線以上,哈軍工才會考慮錄取。收檔后,還要秘密地對考生進行政審和檢查身體,所有項目都過了后,才告知被錄取。
“挑上你了就得去,你不去還不合適,因為國家看上你了,是一件很光榮的任務。”徐才厚在哈軍工的同學滕敘兗所讀的高中是大連二十中,大連當時去檢查身體的有40多人,但最后考上的隻有14個。
同成立之初“紅二代”子弟聚集哈軍工不一樣。1962年,徐才厚高中畢業的前一年,周恩來明確指示,哈軍工的學生必須全國統一高考,在滕敘兗和徐才厚進哈軍工那年,平民子弟佔了新生的十之八九,這些人都是通過實力踏進這所紅色院校大門的。
在去哈軍工報到的火車上,滕敘兗和徐才厚第一次見面了,同行的還有12個大連的新生。滕敘兗告訴《鳳凰周刊》記者,“徐看上去很?腆,話不多,上哈軍工的時候連共青團都沒入,我那時是個團員了。”既是老鄉,出身都相似,在火車上認識后,滕后來又和徐才厚分到電子工程系,但在不同的學員隊,滕敘兗是637隊,徐才厚是638隊。而大連同去的其他同學有的分在空軍系、有的在海軍系,不同系的好幾個月也見不上一面。
大學五年中,滕敘兗和徐常見面,在同一個教學樓,下課后體育鍛煉也在一起,跑步、打球常常碰面。兩人混的很熟,交情很不錯。“現在看,徐才厚當時就是默默無聞的人,不是太張揚,他性格上也比較柔和,很內斂,很少看他跟誰瞪眼睛﹔他從來都老遠跟人家打招呼,老遠就笑呵呵走過來。”
徐才厚給人印象就是特別的低調老實。哈軍工的很多徐才厚的同學回憶稱,徐才厚在大學期間似乎沒有突出的才華,唯一的特長就是有些音樂稟賦。五線譜看一遍,馬上能清唱出來,徐才厚因此是學員8隊的樂隊指揮,例行開會、學員隊拉歌比賽時,徐才厚永遠站在拉歌指揮的位置上。
徐的拉歌指揮手勢很特別,動作一板一眼,夸張式的僵硬,卻頗有節奏感。徐在上面指揮,有的學員在下面發笑。私下裡,滕問這位老鄉怎麼學到這種指揮方式的,徐回答說是自己琢磨的。除此之外,徐才厚在哈軍工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成績屬中上,也沒有門門是五分。滕敘兗好像記得他當過一屆副班長,還任過班裡文娛委員,負責唱歌、排練小節目之類。
“四清”運動(又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1964年,毛澤東說中國農村的基層干部起碼三分之二變質了。“四清”就是清政治、清財務、清倉庫、清組織)開始后,徐才厚他們這屆(63屆)的學員就分別下到哈爾濱的農村搞運動,學校趁機選擇在運動中表現好、群眾基礎不錯的學員,發展“火線入黨”。
“四清”結束后,滕敘兗在期間入黨,有一次在學校碰到,徐才厚還向他取經,“你怎麼入的黨呢?我入不上挺難過的”。滕問他怎麼回事?徐回答說,人家看不上我。徐挺難過的,講了半天。
大學讀了三年后,文革就來了,當時哈軍工分了兩大派,一個叫“造反團”,一個叫“八八團”,“造反團”裡面都是干部子弟,勢力大,手眼通天,滕和徐都跟著“造反團”走,以后內部又分裂成兩派,一個叫山上派,一個叫山下派。徐才厚他們后來又在山上派跟著混。
造反最熾熱期,升級為武斗,坦克都出動了。“徐才厚從不參與,有一次兩派打起來了,他遠遠地看了一眼就走了。武斗時,很多學員都躲回家裡去了,徐才厚可能也回去了。我聽他們班同學講,他們到徐家去看過他。他就在家裡看書。”徐才厚的另一位同學告訴《鳳凰周刊》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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